雷风扬似乎是没有目的的在这片山谷里四处游走,明显的,他已经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中,脸上时而喜悦,时而悲伤。柳冬青也不敢打扰他,只默默地跟着他走。
“这里,曾经种的是芍药,花开的时候,特别艳丽。嫣儿一向不喜欢牡丹,说牡丹太过华贵,有些俗艳。可是她喜欢芍药,说芍药虽然比不过牡丹的富贵,可是比牡丹含蓄了很多,而且芍药比不得牡丹的娇贵,特别容易饲养。所以,嫣儿央求着她的爹爹,四处搜罗了许多芍药的品种,每年立夏时节,这里的芍药就会如期盛开,红,黄,白,粉,紫,绿,姹紫嫣红,开的是那么的热烈,吸引了幽州城许多的闺秀士子前来观赏。”
“这里种的是菊花,那边是兰花,月季,蔷薇,”雷风扬来到一块最为平坦的地块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种的玉玲珑,好大的一片。玉玲珑花开的时候,在月光下尤其好看,那些花瓣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月光,你会觉得它们就象是来自仙境一样,不染凡尘。站在这些花儿面前,你会不由自主的屏住自己的呼吸,就怕自己喘气粗重了些,这些美丽的花儿在你的面前化成云烟而去。”
“玉玲珑,玉玲珑,这是嫣儿自己给花儿起的名字,她说这种花儿是她最先发现的,自然就要姓她的姓才对,又因为这花长的玲珑剔透,所以她给她起名叫玉玲珑。她发现的花儿就要姓她的姓,幸亏她发现的花儿少,不然这些芍药,菊花什么的,岂不成了玉芍药,玉菊花?”
雷风扬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时常在梦中出现的一幕:玉紫嫣向他讲述着玉玲珑的来历,脸上是一点都不加掩饰的得意洋洋,特别是讲到玉玲珑名字的由来时,更是自豪得小脸都发着光。
柳冬青静静地听着。
雷风扬看向她,“嫣儿一向都喜欢种那些品性高洁的花草,我也一直都以为,花如其人,她会象她喜欢的那些花儿一样清雅不俗,可我哪里会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她的那些喜好,都是假的,都是做来给外人看的。”
想起往事,雷风扬怒气又起,抬腿一脚,将地上的一块石头踢到了远方。石头蹦跳着落到了一丛枯草中,惊动了草丛里的一只鸟儿,鸟儿扑打着翅膀鸣叫着飞向了天空。
柳冬青沉默着站在那里。
雷风扬仰看着远处的风景,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哀伤,“我一直以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哪有一个人生知己重要?可是原来是我错了,在银子面前,再高贵的人也能低下自己的头,更何况是一个清贫的农家丫头?在她离我而去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我要拼命的赚钱,我要让她后悔她当年的选择。后来,银子我是挣到了,可是我却找不到她,无论我怎么寻找,我都找不到她。我去过当年的吴家,可吴家本就家大业大,子弟甚多,而且大多浪荡成性,人人惹的一身烂桃花,根本就打听不出来招惹她的是哪个浪荡子。后来吴家败了家,众人也如鸟兽散,便再也无处打听她的行踪。我以为我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天知道,她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呵呵,原来老天还是有眼的,知道我恨她,就又把她送到了我的面前。”
雷风扬目光灼灼地盯向柳冬青,柳冬青却依然平静如初,“奴婢不是玉姑娘,是堡主认错了人。”
“嫣儿,此时此地,你还不肯承认你就是玉紫嫣吗?”
“奴婢不是玉姑娘,如若承认,岂不是在欺骗堡主吗?”
“你是不敢承认!你心虚了,是也不是?你怕当年的报应会落到你的身上去!”
“奴婢问心无愧,又何来的报应?是堡主认错了人。”
“你若不是嫣儿,为何在听到我病重的消息后又日夜兼程的赶来?莫不是怕我死了,你再多背一条良心债?”
“奴婢只是,不想让堡主和李大哥兄弟失和。”
“兄弟失和?为了你?哼哼,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雷风扬冷笑道。
柳冬青不再言语。
雷风扬也不再说话,站在那里,遥望着远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人向这边走来。雷风扬和柳冬青同时抬头看了过去,却见一个人,扛着一根长杆,长杆上晃悠着两只野兔,正慢悠悠的向这边走来。
雷风扬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