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再娶,一心一意地照顾他们的女儿。
多少次,他都想追随她而去,但看到年幼的女儿,他都不由自主地打消了念头。如今的天界情势诡异,若没有他的庇护,单纯的女儿如何生存。
所以他没有死,一直活到了今天。
真的好怀恋啊!怀恋十大神兽还在人世的远古时期。那时虽然黄龙执掌天界,但三界真正的大权还是在烛照和幽荧的手中。
王母从中作梗,拆散了两位主神,从此两个相爱的人劳燕分飞。
烛照为了报复王母,终日饮酒作乐,过着颓废淫乱的生活。幽荧思恋烛照,却迈不过心里的那个坎儿,天天守在太阴神殿,仰望天空的那轮明日。就像她没有诞生的时候,烛照夜夜守护着她一样。
虽则如此,但在大事上,两位主神秉公执法,从不添加私人感情。所以当时无论是天界,还是其它两界,都是风平浪静和睦相处。
直至七位神兽陨灭,白虎叛逃魔族,引发神魔两族的战争。三界开始动荡不安。
过往的和平,只存在于他们的记忆深处。
“别气了。看这样子,你的求情并没有什么用。”凌源只要一想起王母,心里就不舒服,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要不是她,他心爱的姑娘也不会死。
太上老君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好似尤不解气,他面色阴沉道:“那个女人,真是无耻至极。竟然还为自己当年魅惑烛照主神,挑起诸神之战而洋洋得意,真真是气煞我也!”
凌源闻言,略微一怔。
见他如此,太上老君有些心虚地把自己和王母的对话一一道来。听完,凌源愕然,这王母也太、太……
垂下头,沉吟片刻,他抬眉表情肃然:“擎琛,现在情况紧急,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看好友神情凝重,太上老君蓦地收敛怒气,端坐着身子。
警惕地扫视一眼周围后,凌源素手微抬,在四周布下一个结界。
做完这些,他才转向好友,眸色复杂,几多翻转:“擎琛,其实乐辰她不仅是朱雀上神的女儿,她更是……”忽得顿住,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太上老君眨了眨眼睛,不满他说一半留一半,吊自己的胃口,于是嘟囔地催促:“更是什么?凌源你快说啊,别磨磨蹭蹭的了!”
暼了眼略显焦急的太上老君,凌源只觉好笑,擎琛,待会儿我说出口了,不知你会不会后悔追问?
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过身子背对着他,淡淡道:“乐辰,她是幽荧主神的转世。”
清清浅浅的一句话,却如狂风一般,在太上老君的心里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愣愣地坐着,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对面好友的背影落寞而寂寥,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呆呆地静寂良久,他突然平静下来,轻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在乐辰那里得知朱雀和青龙转世的消息,他便隐隐猜测,其它几位神兽,是否也并未陨灭在一百五十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而是投胎到凡间,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和灵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因此,私底下他悄悄派人下凡查探。令人失望的是,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无”。
后来,发生了很多变故,打得他措手不及,故而慢慢将此事淡忘。
那曾想,今时今日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好友居然告诉自己,幽荧主神未死,而且投生成了朱雀上神的孩子。
这、这……真是天方夜谭!
清凉的风吹到人的脸上,一股透心凉。天界雪花乱舞,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望着天际尽头,簌簌而落的飞雪,凌源没有转身,只因他不忍直视好友的眼睛,不敢告诉他事实。即便真相再残酷,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说了。
“事情,还要从诸神之战开始说起。”遥望天空,他的眼神迷离,找不到焦点。脑子里万千纷乱的思绪,随着无数飘落的雪花,渐渐带入了一百五十万年前。
当日,幽荧、青龙、朱雀等人的的确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魂飞魄散了。鲜少有人知道,其实幸存下来的有四个人,除了黄龙、腾蛇和白虎,还有烛照。
彼时,烛照身受重伤,兼之亲眼目睹幽荧惨死他痛不欲生。悄无声息地回到太阳神殿,他一边养伤一边命令凌源查探事情的原委。
所有的事情,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凌源几经周折,终于查清楚一切都是腾蛇和黄龙在背后捣的鬼。
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烛照怒火中烧却碍于行将就木,无力反击。他让凌源施计,诓白虎来此,与他说清楚黄龙和腾蛇的诡计。
起初白虎不信,看到凌源手中铁一般的证据后,才终于相信所有的悲剧,都是黄龙和腾蛇一手造成的。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却分外刺痛了烛照的眼,只因对方说:“呵呵!这都拜大人所赐,若是没有大人的风流债,怎会发生这种事。只是可惜了幽荧主神和青龙、朱雀他们,受此无妄之灾,生生丢了性命,太不值得了。”
凌源急忙呵斥:“白虎大人,不得对烛照大人无礼!”
“够了!”白虎冷冷地望向烛照,连个正眼都没有看凌源,嘴里却说:“本座说话,你插什么嘴!再则本座又没有说错。你莫要忘记,青龙和朱雀于你都有恩德。现在你帮着间接害死他们的人说话,是忘恩负义!”
“小神没有……”凌源急急辩解,说到一半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白虎说得没错,青龙和朱雀的确算得上是因烛照主神而死。
如果烛照没有到处留情,招惹腾蛇,她怎会心生妄想,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腾蛇安分守己,没有拆散烛照和幽荧,那么幽荧和烛照会按照命运的安排走到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如果,幽荧不是被伤透了心,她不会心灰意冷,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青龙和朱雀等人也就不会死。
表面上,罪魁祸首是腾蛇和黄龙,但追根究底,最大的罪人是烛照。
命运何其不公,无辜的人离世,有罪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烛照苦笑,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争吵。他没有怪责白虎,而是祈求般地望着他,真诚地说:“白虎,我一生没有求过谁。可这一次,我要求你一件事。”
瞧烛照满面苍白有气无力,白虎心头一酸,不禁想起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男子,清华尊贵雄霸天下。
想不到,他也会有今日……
别扭地转过头看向窗前的一盆花,他气鼓鼓地说:“要说就赶紧说,老子还要赶回家吃饭。”算是一种答应。
烛照笑笑,脸上划过一抹哀伤:“白虎,我要你叛离神族,去往魔族。”
“什、什么?”白虎瞠目结舌。
不光是白虎,就连凌源都惊讶不已地望向烛照。
天!主神说了什么,居然、居然请求他(白虎大人)叛逃魔族,这不是让人戳我他(他)的脊梁骨吗?
烛照低下头,没有看两人的表情,继续说:“白虎,这些天,我躲在太阳神殿里想了许多。对于过去的事,我很后悔,也想弥补。”
“你想怎么做?”不愧是十大神兽之一,白虎很快镇定下来,淡然地问。
轻轻笑了一笑,烛照幽幽道:“你们知道的,我是盘古大帝的眼睛,生来灵力超群,法力无边。所以我欲以一己之力,为幽荧谋求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谈何容易。
自天地初开,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写好,谁能随意更改。白虎和凌源互看一眼,皆是摇摇头对烛照的话不以为意。
烛照并没有气馁,接着说:“你们听我说,幽荧魂飞魄散,可这并不代表她消失于三界。只要日后收集齐她的三魂七魄,再以我的本源之力灌注,定能重获新生。”
听起来,他的方法似乎可行。
“大人,那青龙和朱雀呢?”白虎忍不住问。
遍观三界,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朱雀和青龙了。他们离去,他万分悲痛。眼下得知有生的机会,他怎能不为他们争取。
烛照神色微微一暗,略有些歉意地说:“朱雀和青龙伤势太重,即使我用尽全力,也只能留住他们千年。”
在诸神之战中,幽荧最先陨灭,紧接着是朱雀、青龙。他能复生幽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均为盘古大帝的眼睛,同出一脉,灵力相通。
可是朱雀和青龙,他真的无能为力。
千年?
白虎默然。
千年对于寿与天齐的神仙来说,只是眨眼间。难道惊鸿一瞥后,他们还是逃不过离开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