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不知道凤皇觉醒后记不记得一百五十万年前的事,但她总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安稳日子到头了。
即便凤皇现下初初苏醒,尚未知晓但以后呢?一旦她知道了自己父母陨灭的真相,必定会为他们报仇。
纵然自己贵为王母,对方也不会手下留情。
自从上次容宁击杀乐辰失败,她便隐隐忧心,没有想到,她的担忧最终还是成为了现实。昨天收到了凤族凤皇登基的邀请函,一下子击碎了她的期盼和渴求,该来的终究会来。看着眼前的一池粉色莲花,王母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总是一身粉色衣裙的人。
眉头一皱,指着莲花,她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把它们全部砍掉!快点儿!”满目狰狞,恍若地狱里的恶鬼。
侍女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王母,一时间吓得站着不敢动弹。此时,天帝来了。似乎听到了母亲的话,他朝侍女们挥挥手,示意其退下。
侍女们大喜,连忙匆匆退出去。望着一地的碎片,天帝视线微转,落在了母亲的身上,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母后,请息怒,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他走近王母,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有什么就告诉儿子,儿子来处理。”
有些事,即便王母不说,他亦能够感觉到。母亲之所以那般忌惮乐辰,绝非只为自己的帝位,一定还有其它原因。可是母亲不说,他也不便多问,只能在暗中悄悄调查。
前不久,心腹回禀他说,母亲私下找了容宁,第二天乐辰等人去梧桐山的路上就遭遇了雷霆之雨。
说是意外,他决计不信。哪里能够那么巧合,虽然他不太相信容宁有那个本事,可以操控雷霆之雨,但他能够确定,乐辰遇到雷霆之雨的事,必定和容宁有关。
于是,他召见了容宁,三两下就问出了事情的经过。那时他不得不惊叹,对方确实有些本领,要不然当年怎么能够成功算计了整个天界的人。
不过,之后他没有再对付灵澈和寻烨、颂川,只因他觉得,尚未到时机。
王母听了儿子的话,怒气冲冲的脸上掠过一抹慈爱,心头的怒火慢慢消散。在儿子的搀扶下,她坐了下来。
望着风姿卓然的儿子,她拍了拍儿子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微微慨叹:“我的空冥这么优秀,天帝之位非你莫属,谁也别想抢走!”说这话时,她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精光。
天帝目光微闪,轻轻一叹,坐在母亲对面,语带孺目之情地说:“儿子知道,只要有母后在,儿子什么都不怕。”
明知道对方在说谎,他却不拆穿,脸上笑意盈盈,看不出半分虚假。
“好好!”显然,王母很受用,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却暗自发凉:儿子居然对自己说谎。
空冥是她最小的孩子,她怎能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所以,刚才她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低垂眼帘,她敛尽眉目,遮住眸底幽光,柔声问:“空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她指的,是对付乐辰之事。
天帝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道:“目前情况尚不明确,还是静观其变吧。”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他轻笑道:“凤族不是发来了请帖吗,届时儿子命容宁代为祝贺,母后觉得怎么样?”
王母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笑着勾起唇角,阴险地说道:“此计甚好。”
容宁和乐辰可是死对头,让她去祝贺乐辰,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乐辰既然灵识苏醒,自然记起了三千年前的事,到时在大喜之日见到宿敌,她还不得气得跳脚。
既然短期内无法除掉她,那隔应一下她也好。母子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容宁得知这个消息后,乐不透支,忙绞尽脑汁想办法,怎样能在宴会上令乐辰出丑。
天帝和王母、容宁等人的算计,乐辰并不知晓,也不感兴趣。此刻,她正在凤族禁地浴火池闭关修炼。
灵识刚刚苏醒不久,她的神力尚不稳定,只得安心修炼,把基础打牢。凤族的事,她全权交付于白羽和华映。
再说华映,上次因祸得福,沾了乐辰的光,法力精进不少,还坐上了梦寐以求的族长宝座。
不过,她并不满足于现状。此时,她正在自己的闺房,与父亲白革商量对策。
庭院中,花朵滟滟,雾雪霭霭。华映独坐窗边,悠闲地欣赏美景。
白革在一旁看着,连连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又以身犯险!”
本以为上次的雷霆之雨,女儿多少吸取点教训,没想到这次又……
华映看都不看父亲一眼,半托着下巴,神情专注地望着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轻轻一笑,浑然不在意地回道:“怕什么,这次不是一样有惊无险吗?再说了,这回报也是很丰厚的。”
白革抿唇不语,依旧一脸的不认同和担忧。
见状,华映不再多言。她了解自己父亲,一旦他认定的事就绝对不会轻易改变,既然如此,她何必多费口舌呢。
房间内,静默无声,落针可闻。
“父亲,现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良久的沉默后,华映忽得开口,婉转悠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白革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华映轻声解释:“现在女儿虽然成为了族长,可凤族内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听从凤皇的指令,女儿不过是一个傀儡和跑腿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白革都快听不清了。说这话时的神情虚无缥缈,七分朦胧三分真实。
“那你想怎么办?”白革问。
今时不同往日,乐辰不再是三千年前那个身份低微的凡间少女,亦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朦胧的无知孩童。现在,她是朱雀上神之子,凤族皇者拥有天火,不论身份还是实力,都凌驾于众仙之上。想要动她,比登天还难。
华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然胸有城府,懂得趋利避害。
她动了动身子,以便让自己舒服一些。回眸看着老父,她淡淡一笑,刹那间好似云雾缭绕,繁花似锦。微抬起手臂,广袖带出一阵清风,衬得美丽容颜越发出尘。
挑眉凝视纤纤玉指上的红色豆蔻,她头也不抬地说:“眼下我们不知乐辰的具体实力,暂且按兵不动。”
一句话,算是安抚了父亲的心。白革望着女儿懒散随意的模样,心头一叹,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直到门关上的声音响在耳边,华映才慢慢抬起头,瞧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身姿,她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世上,最关心她的是父亲,她最不想伤害的也是父亲。如果当初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父亲出言阻止,她将情何以堪。好在,父亲虽然没有支持她,却也不加以阻止,只在一边守着她。
父爱如山,沉重中透着温馨和柔软。他不会说话,不懂表达自己的情感,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自己。有父如此,她心足以。静坐了半刻钟,她忽得想起什么,起身走出闺房。
茫茫白雪中,那道火红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灰色的帷幔,简单的摆设。大雪纷飞,气温骤降,屋子里却没有生起炭火,冷得人浑身战栗,恨不得缩成一团。这,就是白雅如今的住处。
仆一踏进去,幽冷的空气与外面如出一辙。
华映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师傅白雅那张消瘦的脸。
她双目无神,两个眼窝深深凹陷,眼角处皱眉丛生,脸色冻得铁青,一点儿神采为没有,与华映印象中那个风华绝代的人相差甚远。
“师傅。”她轻轻唤她,双目微微泛红,声音略有哽咽。
白雅闻声,扭头望去。一看是她,神色有些激动。
自从浴火池一事后,众人皆知凤皇恼火她,所以她被赶到了这破落的房间,还不提供炭火。每日,她都只能拥着仅有的三床被子,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才能感受到一些暖意。
因势利导树倒猢狲散,她不怪任何人,只是有些不甘心。想她为了凤族,数十万年来兢兢业业,纵然没有大功,可也没有大错。
就因为没有舍生救乐辰,她便贬谪自己着实不公,难道她的命金贵,她的命就如草芥吗?她能屈能伸,这次品尝到人情冷暖,看清一些人的嘴脸,倒是好事。
只是没料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会有人来探望自己,且是替代了自己的人。心里顿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滋味不明。
华映悄悄打量她的神色,而后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低低啜泣道:“师傅,请恕弟子不孝,这几日卧病在床,竟是不知他们如此苛待您。”说着,装模作样地摸了把眼角,面色悲戚且歉意地说:“师傅,您放心,回去后我就让人送银炭来。”
低头俯视她,白雅目光一闪,难辨对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忆起本该属于自己的位子落到了她的头上,她抑制不住怒火,忍不住讥讽道:“呵!族长大人这是什么话,我已落得个凄凉下场,你何必来此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