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魔医的细心诊治,乐辰胸口的血已经止住。但由于沧蓠那一掌力量太过强大,她迟迟没有醒来。沧蓠急得团团转,在房内来回踱步。
后来,还是魔医出招,说沧蓠本出自神族,其体内的灵力来源与乐辰相似,可以为她输送灵力疗伤。沧蓠大喜,立刻照做。
许是两人同为远古十大神兽之后的缘故,他的内力进驻乐辰体内后,居然丝毫没有引起排斥和反噬。两人的血脉和内力,难以形容地契合。
得到灵力浇灌,乐辰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一丝血色,可见成效很好。见此沧蓠收回手端坐窗沿,认真地俯视她,神色平静而祥和。
“辰儿。”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他不禁哑然失笑,何时他这魔族志得意满的二皇子竟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
魔医看着一脸安然、恬淡微笑的妖媚男子,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一下再看一下,确定是自家二皇子后,猛地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素来喜怒无常的二皇子,居、居然笑得这么开心,真是见鬼了!
没有在意对方的失礼,沧蓠微微摆手,寄宇便识趣地拎起地上的魔医,走出房门,将空间都留给自家主子。直到出门,傻愣愣的魔医脑子都没有转过弯儿。待反应过来时,已经置身院子中。
偷瞟了一眼门口某位凶神恶煞的守护神,他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跑到了魔君那里把自己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听完后,魔君略微沉吟一瞬,招来士兵,调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他知道儿子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悄然潜入魔族、意图行刺自己时,登时勃然大怒,砸碎了桌案上的黑曜石砚台。冷静下来后,他一个人待在宫殿内凝神静思许久,终是没有沉住气,带着一众仆从,声势浩大地往长子生前的寝殿而去。
沧澜的寝殿中,灯火辉煌。烛火摇曳中,一个高大的影子清晰地印在门窗上落寞萧瑟,混合着屋外的萧条景象,更添一许无言的哀伤。
魔君微愣,神思一动。恍惚之间,似乎穿越重重叠叠的时光隧道,回到了那个肆意张扬的年代。
那时的他,站在三界权利的顶端,青涩却强大。
那时的他,纵马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时的他,好友在侧,心上人浅绵深情,情意浓浓。
……
远古时期的白虎,不像现在这么肃然威严,他生性好动,最乐于助人。曾经帮助老友青龙,顺利追求到朱雀。也曾潇潇洒洒走遍天涯,只为心中那一抹难忘的倩影。两个儿子沧澜和沧蓠,都继承了他专情至真、重情重义的性格。
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原地等候,自己则轻轻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床上,绝色的少女面无血色,美目紧闭。床沿处,自己的儿子一脸疲态,困乏至极,昏昏欲睡,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
“蓠儿,困了就去休息一下吧。”他轻声道。纵然恼怒儿子袒护意欲刺杀自己之人,但到底还是抵不过那份心疼儿子的舐犊之情。
室内幽静,落针可闻。即便他的声音轻而小,但在这里却显得格外刺耳和响亮。
乍一听到声音,沧蓠一个激灵,混混沌沌的脑袋刹那间清醒。他猛然回头,一见是父亲面色讪讪,似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一样,微微垂下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语气更是轻得几近无声:“父君,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见往日意气风发的儿子此刻这般模样,魔君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呵斥:“怎么?为父听说有人欲刺杀自己,来看看不行吗?”
停了片刻终是不忍,摸了摸儿子的脸,劝解道:“你也是,让下人来守着就行。都累成这样了,还巴巴地守着不肯离开。哼!为父生病,也没有受到这种待遇。”说到最后,话里话外酸溜溜的,分明就是吃醋了。
眼瞅着父亲像个小孩子般拈酸吃醋,沧蓠不觉好笑。回过头看了看平静躺着的乐辰,他收起笑意神色庄重,坚定地对父亲郑重地介绍:“父亲,她便是儿子说过的那个女子,乐辰。”
乐辰。
心里默念这两个字,进屋后魔君第一次仔细观察乐辰。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不难看出,必定是个美人。容颜明净,气质宁和,虽看不到她的眼睛,可光凭以上两点,魔君对乐辰的印象便加分不少。
只是,一想到对方是来行刺自己的,他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蓠儿,此女是想加害为父的刺客,心思诡异莫测,你万不能和她在一起。”他忍不住开口提醒。
闻之,沧蓠不以为意,他道:“父君,辰儿潜入我魔族不假,偷偷进入皇宫也不假,但是没有证据显示,她要行刺您。”
起身单膝跪地,他面色凝重地说:“父君,请给儿子一点儿时间。等儿子查明原委后,定给父君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完,魔君目光一凛,没想到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神族女子做到这一步。他冷冷一笑,俯视儿子的目光再无半点儿温情可言。轻抚衣袖,他状似随意地说:“若真相如为父所说,你将如何处理?”
听此沧蓠双目骤然缩紧,抬起头灼灼望着父亲,一字一顿道:“如果父君句句成真,儿子愿意陪她一同担待。”
“你!”魔君气急,胸闷不已,连连后退。
沧蓠一惊,连忙起身扶住父亲,目光中是难以言喻的执拗和坚定。他道:“父君,大哥和我都继承了您专情的特点,一旦确定了某个人,终身不悔。”再次跪下,他恳求道:“请父君成全。”
儿子提及自己的专情,魔君不禁忆起早逝的爱妻,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想当年,他是天界最尊贵的神兽之一,法力无边,寿与天齐。妻子却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只有短短几十载的生命。几十年,于神仙来说,不过是漫长岁月中的沧海一粟。如果可以,他愿意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她一半。可惜,他不能。
后来,还是多亏了朱雀和青龙帮忙找来长生果,才得以延续妻子的生命。长生果,长生果,食之虽能延长寿命,但终归有度。妻子只活了一百万年,便香消玉殒,与世长辞。
纵观他的一生,爱过恨过,知己好友挚爱,都曾拥有过。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渐渐苍老,那些充满激情的峥嵘岁月一去不复返。而自己的儿子尚且年轻,有资格和时间,去过属于他的生活,追求他的梦想。思及此,他扶起儿子,语气沉重地问:“这女子,可曾婚配?”之前他收到的消息可是说此女已嫁人生子了。
沧蓠一听,便知父亲松口了,忙欣喜地回道:“没有,先前那个小……孩子是她帮别人暂时扶养的。”
嗯。这样的话,他还能勉强接受。
魔君如是想着,又问:“那她是否有倾慕之人?”长子之事历历在目,他可不想自己儿子看中的儿媳妇,是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人。
“没有!”沧蓠回答,有些心虚,声音不自觉提高。
其实他知道乐辰倾心于寻烨,并曾与其举行大婚。可在他看来,即使他们真的成为了夫妻,他也一定会把他夺过来。但此事不能让自己的父亲知晓,身为儿子他非常了解父亲的心思,因此越发小心谨慎。
没有就好!
丝毫不知道被儿子欺骗的魔君笑眯眯地点头,终于问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这女孩出自哪座仙府?”这就是有上门提亲的意思。
沧蓠欢喜雀跃,忙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她是凤族皇者,父母双亡。”瞄了眼老爹倏得铁青的脸,他急忙改口补充道:“不过她出身高贵,比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魔君来了兴致,好奇地问:“此话何解?”
沧蓠扬了扬眉,得意道:“父君,说来也巧,辰儿的父母与您一样,同为十大神兽。”
十大神兽?貌似自从一百五十万年前的劫难后,天界再也没有十大神兽一说了。那么,也就是说,乐辰的父母极有可能是……
魔君蹙眉深思,脑海里思绪混乱。呆愣了一会儿,他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她的父母是谁?”
沧蓠不知父亲的异样,暼了他一眼,笑道:“是与您同为四方守护者的朱雀上神和青龙上神。”
同位四方守护者,朱雀上神,青龙上神。
四方,朱雀,青龙。
……
魔君耳旁不断回响这六个字,再也听不见其它的话。一向威严的他喜极而泣,视线再次投放到床上依旧安静沉睡的少女,牙齿打颤,不确定地问:“这是真的、真的吗?”
“真的。”沧蓠十分笃定地答:“她继承了朱雀上神的天火,又有青龙上神的血脉,如假包换。”
听罢,魔君激动不已,手下意识地抚摸腰间的青龙玉佩,心里无尽感叹:朱雀和青龙之子乐辰,他等待了一百五十万年的小姑娘,终于出现了!如同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魔君浑身轻松,然后两眼一闭,激动地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