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沧蓠老实地回答:“只是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着你应该是我的。”
天呐!你这直觉也太准了!乐辰心里如同黄河泛滥,洪水滚滚流逝,经久不息。
轻叹了口气,她佯装为难道:“可是神魔有别,我们……”我们还是算了吧。
沧蓠反驳:“这不是问题。我本为神族,后来叛逃魔族,你也可以的。”
呃!乐辰语噎,心底深处再次默默地泪奔。
“呵呵!这样啊。”她干笑两声,决意百分百发挥自己忽悠死人不偿命的本领,不甘心地说:“不过你是白虎,我是凤凰,两两结合,生出来的孩子岂不是怪物?”
她可没忘,当初华映说的不能跨越种族结合。她哪里知道,当时华映见她年幼懵懂,胡乱蒙人的。
对面的沧蓠一听,果真乐了。含笑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辰儿,天界没有这个说法,日后孩子的属性只会随父母一方。”
乐辰汗,无辜地盯着他,仿佛在说“你骗人”。很萌很可爱,看得沧蓠心花怒放,捧腹大笑。
淡定地撩了一下刘海,乐辰瞪了他一眼,腹诽道:笑,笑死了才好。如今这种状况,她还不知道华映捉弄了自己,那她就是个傻的。
“其实吧,”乐辰支着下巴,眸光微闪:“我刚才是在开玩笑的。”坚决不承认自己无知。
沧蓠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点破笑着点了点头,体贴地问:“对了,你躺了一天,是不是饿了?我命人给你弄点吃的。”
乐辰不语,微微颔首。沧蓠轻笑,起身出门吩咐下人。
瞪着他的背影,乐辰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该死的婚约!要是她老爹断气之前告诉她还有这桩婚事,她铁定胡搅蛮缠地逼他写退婚书。只是,而今说什么都晚了。
正在她长吁短叹的时候,魔君白虎第一时间收到了她醒来的消息,连忙动身探望。
烟尘轻扬,飞石走砂。敲在门窗上,噼里啪啦。灰蒙蒙的烟雾中,一身白衣的魔君驾到。
乐辰仰头看着面前的老者,胡须花白不怒自威,眼眶忽得一热,心里升起一阵暖流。这便是爹娘的老友,我的白虎叔叔。
赤脚下地,不顾形象地扑到对方的怀里,乐辰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道:“白虎叔叔,辰儿终于见到您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白虎愣了一瞬双目渐渐红润,回抱着少女娇小的身躯,缓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有白虎叔叔在这儿,谁也不能伤害辰儿。”
乐辰闻言,哭得越发凶。好似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统统哭出来。
自从师傅和父亲过世后,她与错芫相依为命。错芫虽然待她亲厚,但毕竟和她是同龄人,无法像长辈那样关切她。
白虎心里不好受,想着从寄宇那里得到的有关乐辰的事,心情愈发沉重。在他眼里,乐辰当属三界中最尊贵的孩子。应该张扬跋扈,随心所欲。可现实却是,连天宫的一个婢女都可以欺凌她。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叹气。既为好友的早逝,亦为自己的无能,更是为了乐辰的不幸遭遇。
两人抱头痛哭,语声悲切哀凉,听得门外众人纷纷抬起袖子抹眼泪。沧蓠怔怔地站在外面,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本来,他得知父亲来此,怕他怪罪乐辰,所以才匆匆赶来。谁知刚一踏进院子里,他便听到一阵阵啼哭从房内传出来,顿时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父君和辰儿以前认识?不对啊,要是认识的话,昨日父君不可能不表现出来。
脑筋一转,一道亮光闪过。他忽得想到了什么,眼眸一紧抿着唇,陷入沉思。
众人见二皇子站着一动不动心里诧异,面上却恍若未闻。自顾自盯着脚背,眼观鼻鼻观心。
屋内的二人哭了许久,才逐渐收住眼泪,开始叙旧。当白虎听说青龙和朱雀转世投胎时,震惊不已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们怎么可能投胎?当初我亲眼看到他们魂飞魄散的!”他惊讶地叫道。
乐辰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勾起唇,她半托着下巴眼眸一闪,状似无意地问:“白虎叔叔,既然我父母可以重生,那么其它的几位神兽是否也……”
她想说的是与青龙朱雀同时陨灭的烛照、幽荧、玄武、应龙、勾陈等五位神兽。所有人都认为七大神兽陨灭,但事实上她的父母却到人间转生,那么其它五人呢?是否也有此机遇?
显然,白虎也有这种想法。他面色沉重,垂下眼帘凝神静思。
窗外的风呼呼吹过,震得屋内摆设微微颤动。
乐辰没有打扰他,自顾自地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向了庭院。乱石穿空,惊恐万状。她心里一紧,默默地对自己说:此生一定不能待在魔族,否则她会疯掉的!
屋内静寂,门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视线来回转动后,落到了仍瑰然不动的沧蓠身上,他还在沉思。
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样,出奇的蓝。说来奇怪,魔族环境恶虐,鲜少有阳光能够穿过层层阴霾,投射到地面。不知为何,天空却十分干净,好似日日细心擦拭,永远纤尘不染。
直到许多年之后,乐辰才明白其中的缘由。那时,她心痛得难以呼吸。
不知不觉间,夜幕初降。奴婢们硬着头皮进屋麻利地点灯,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叔叔?”乐辰轻声唤道。
白虎一个激灵回过神,望着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歉意地笑道:“对不起,叔叔太入神了。”
瞧了瞧旁边的烛火,他道:“辰儿,这件事我会去调查的,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叔叔明天再来看你。”
“好,叔叔慢走!”乐辰难得热情,扬起一抹明媚的笑,一瞬间勾起了白虎久远的记忆。
记忆中,那抹红色身影总是笑意盈盈,似乎一切都不在意,没有什么能够扰乱她的心思。
“辰儿,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像你母亲,一样的好看。”
乐辰愣了一下,呐呐地回答:“哦好。”
白虎笑了笑,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看向乐辰,假装随意地问:“辰儿,虽然你才清醒过来,叔叔不该操之过急,但是有件事却非说不可。”
别说别说!
看他的样子,乐辰立马想到了父母和他定下的婚约,张口想阻止却碍于情面,话到嘴边生生改了口:“叔叔请说。”
白虎沉吟片刻,望着脸色仍有些苍白的娇俏少女,欲言又止:“辰儿,你父母有没有告诉你,他们曾经和我定下的婚约?”
果然是这件事!乐辰心底大叫不好,心一下子缩紧,手逐渐握成拳头。
“叔叔。”她努力露出一个看似明朗真诚的笑容,柔声道:“我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后来,还不到两百岁,父亲也过世了。因着年幼,他们并未告知辰儿婚约一事。”
不管怎样,她打定主意坚决不能承认,要不然自己的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了。只要想想,就胸口闷得慌。
白虎瞄了眼她的手,目光微动略含异样,可是乐辰没有看出来。
他没有生气或是惊讶,反而慈爱地笑笑:“这样啊。没事,不急不急。叔叔回去,你休息。”走得洒脱利落,这次再也没有回头。
见他真的走了,乐辰才松了口气。恹恹地躺下,望着青灰色的床幔发呆,不知想些什么。
屋外,沧蓠一看父亲出来,忙迎上去。魔君淡淡地暼了他一眼,随后拉起他的手,一起回了寝殿。
仆一踏入寝殿,他便挥退众人,静静地盯着儿子,沉声道:“都听见了?”
“听见了。”沧蓠答,本是激动万分的心,在乐辰那句“不知”中,被冷水浇透,瞬间冻结成冰。
魔君凝视略显颓废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她明明是知道婚约的事的,却故作不知,分明是对你无意。”
不用父亲说,沧蓠也知道。他仔细想了想,之前和乐辰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本就怪异。而今想来,怕是她已然知晓两人婚约的事,才会那般说道。
面对父亲试探,她却睁眼说瞎话坚决称不知,无非是不喜自己。而追根究底,不过是仍对寻烨痴情难忘。
“父君。”他抬起头,迎着父亲怜悯慈爱的目光,无比坚决地说:“儿子,不会放弃。”
他们出自天界,有无穷无尽的寿命。他愿意等待,愿意守候。他相信总有一天,乐辰会回头看一看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并接受自己。
他,有把握。
瞅着儿子陷入执拗,魔君深知劝解无用,且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阻拦儿子。
因此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朗声大笑,鼓励道:“不错!不愧是我白虎儿子,加油!”
听到父亲的鼓舞,沧蓠喜不自禁。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训斥、劝解的准备,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这么开明。
“多谢父君,儿子一定不负众望!”
“嗯。”
事情就这样简单的解决了,什么刺客,什么潜入,统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不仅如此,魔君还帮儿子出主意追妻,不过他言明不会干涉乐辰的选择,但是在特殊情况下,可以给予儿子一定的援助。
能够得到这样的应承,沧蓠欢喜不已,哪里还会得寸进尺。他连连道谢,父子俩和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