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碧水蓝天,惠风清爽。
乐辰展臂深呼吸,只觉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神清气爽。想着待会儿就可以回家,可以见到阔别许久的错芫哥哥和小龙皇,她心里的激动无法压制,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沧蓠站在她身旁,眼眸一动便可侧目而视她娇艳的容颜和兴高采烈的神情,也跟着开心。此番进入神族,为了不被发现,魔君特地施法禁锢了他的魔性,让他看起来尽可能与其它神仙无异。
奈何魔性与灵力息息相关。魔性收敛,意味着灵力被封。他叛离神族多年,身上的清灵仙气所剩无几,因此光凭借他的一身气质来看,无人能够看出他的身份。
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乐辰没有从正门踏入云苍宫,而是直接腾云驾雾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上空。
居高临下地俯视庭院,只见满园春色。依米花的花期只有两天,当日怕错芫知晓,乐辰移栽的依米花年岁不一,这一朵盛开那一朵积蓄力量。那一朵绽放,这一朵凋零。
总之,每一天每一刻,总有依米花开放,虽然只有几朵而已,可好过放眼望去一片绿意。云曦漾漾,花香芳芳。乐辰看着一池碧溪盎然,氛围融合心情甚好。
恰逢此时,沉稳厚重的脚步声乍起,有人推开门从错芫的房间出来。一身黑衣肃杀冷凝,身姿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颂川!
他微一抬头,便看到了云端之上的紫衣少女,先是微愣,接着回头朝屋内大叫道:“错芫,辰儿回来啦!”
咣当!
房间内传出东西掉落到地上的清脆,颂川略一皱眉,紧接着一个青色的人影从屋内冲出来,面带喜色神情激动。
“在哪儿?在哪儿?”错芫越过颂川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令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不由得急了,扯着颂川的袖子不断问道。
颂川的眉拧得越来越紧,都快打结了。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深邃的双眸底处,有无尽的宠溺涌动。
见状沧蓠勾起唇角,扬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眼见错芫面色急切,乐辰不忍,落到地上轻唤一声:“错芫哥哥,辰儿在这里。”话毕,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
离别几十天,却像是阔别了数载一般。
从前她和错芫,从未分别如此之久。这次离开才知道,原来自己对他这般依赖,简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天知道,每日对着魔族的飞石走砂,她心里有多么思念他。
寻声望去,错芫见美丽的少女亭亭站在自己的跟前,鼻子一酸冲过去抱着她号啕大哭。她不辞而别,这些日子他担心坏了,生怕她在外吃不饱睡不好被人欺负。
直到此刻,见她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他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放下。
乐辰很无奈,对一脸铁青的颂川摊手,而后抱住了错芫轻轻拍着,以示安抚。心里却忍不住编排道:都是颂川给惯的,以前的错芫哥哥成熟稳重,哪里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哭。真是越活越回去,跟三千年前一个德行。
纵然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上却十分感动,毕竟对方也是真正担心自己才会如此的。
不知哭了多久,错芫才慢慢收住泪水,拉着乐辰进屋。两人絮絮叨叨地话家常,当乐辰说这些日子去魔族寻沧澜精魄受伤的时候,错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泛滥成灾。
轻轻叹了口气,乐辰摸了摸他的头,却收到了一丝炙热的视线。抬眸望去,见自家大师兄的脸已经由青变黑,不由讪笑呐呐地收回手。
真是的,醋坛子!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要不然莫说颂川瞪自己,恐怕连错芫那个护短的也给自己冷脸。回头几天不搭理她,伤心烦恼的还是自己。何苦呢?
忍一忍,天高海阔,诸事如意。
“哭!怎么跟个女人似的。”乐辰能忍,可另一个人就受不了了。
沧蓠自幼生长在魔族,魔族人宁愿流血,也绝不流泪。所以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怎么哭过,也见不惯别人哭。尤其是如错芫这般,明明是堂堂七尺男儿,却动不动涕泪连连,他感觉对方都快把男人的脸丢尽了。
颂川脸更黑了,锋利的目光如刀子般,一道接一道朝沧蓠投过去。可人家不怕,愣是连个眼角都不给他。帝君大人气急一扭头不说话。
因着沧蓠出声,错芫忍住眼泪抬头打量一下他,问乐辰道:“辰儿,他是谁?”
“故人之后!”
“未婚夫!”
前一句没什么,后一句却携带着动摇天地的力量直接把颂川和错芫惊得说不出话。瞠目结舌地瞅了眼沧蓠,他们对视彼此皆面露疑惑。
乐辰大怒猛然站起来,指着沧蓠的鼻子吼道:“瞎说什么!本姑娘云英未嫁,你这么说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明亮的凤眸似乎有重重烈火在剧烈燃烧,仿佛要燃尽一切。
嫁不出去才好!
沧蓠不敢惹恼她,忙讨好地笑道:“辰儿说得是,日后只要你不许,我再也不在别人面前提咱俩的婚约了。”
婚约!
又是一道闪电,极速划过颂川和错芫两人的脑海,他们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头疼得厉害。瞟了一眼两人震惊不已的神情,乐辰不好意思地微低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遮住了眼底的羞涩和狼狈。
极力缓和心情,她尽可能地用平稳淡然的语气对两人道:“错芫哥哥,你还记得前阵子我去找太上老君的事吗?”
机械性地点点头,错芫木然地望着乐辰。
见此乐辰头更低了,弱弱地说:“其实,在去见太上老君之前,娘亲曾经找过我,对我说一百五十万年前,与好友白虎定下了儿女婚约。白虎叔叔的长子沧澜已逝,所以他的次子沧蓠,现在就是我的未婚夫。”
哦,原来是这样。
错芫和颂川恍然大悟,相互望了彼此一眼。四目相对间,闪烁着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沧蓠却是眸光微闪,勾起唇角自嘲般笑了笑。辰儿,你果然知道了婚约的事。可是为何还要对我父君撒谎呢?
许是他的目光和神情太过幽暗,乐辰感觉脊背一凉。转过头看向他,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年头,撒谎也是件难事。她怎么忘了,沧蓠还在这里,那自己的谎言不就被拆穿了吗?失策啊失策,心累啊心累。
自讨苦吃的乐辰小姑娘决定日后尽量不说谎话,可是事情进行到这一地步她已无路可退,只能不断地通过各种各样的谎言来遮掩。
“辰儿,这婚约你打算……”当着沧蓠的面,错芫不好说得太直白。他其实是想问,乐辰愿不愿意履行约定嫁给沧蓠。
他知道在乐辰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纵然两人无缘相守,但以她的性子,也必定会永生永世孤独终老。
这世上有一种人,爱上了便是一生一世。从此以后,一切的风景都如同寸草不生的沙漠,荒芜萧瑟。
朱雀是这样,青龙也是如此,紫萝亦不例外。而他们的孩子,乐辰和错芫,完完全全继承了这一点,纵其一生只爱一人。
乐辰眼眸一暗垂着头,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错芫哥哥,目前我只想对付王母天帝,为爹娘报仇,其他的容后再议。”为了避免让沧蓠尴尬,她又刻意补充道:“毕竟如果没了性命,再多的事都是枉然。”
“好。”错芫喜笑颜开,应得飞快。
他还不知沧蓠的品行如何,若是冒冒然因一道婚约就同意乐辰和他在一起,那便是害了她。
所以他决定要和颂川仔细观察沧蓠的言行再说,至于婚约什么的,都见鬼去吧。可怜的沧蓠尚且不知,能不能娶到老婆,首先得过大舅子这一关。他全部心思都在乐辰这里,丝毫没有注意到错芫,以至于后来……
仅仅看错芫的样子,乐辰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自觉好笑:“对了,错芫哥哥、大师兄,这件事只有咱们四个人知晓,请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
错芫微怔,不解地问:“华映也不能说吗?”
华映连着两次在危难之时救下乐辰,这份人情他铭记于心,对她也逐渐放下了戒备。私心里早就将她看做了自己人。
乐辰默,鼓着腮帮子思索了一会儿,道:“还是不要了。此事事关重大,若他日事发恐危及生命。华映她如今是凤族族长,肩上担负一族兴衰,稍有行差就错便会牵连整个凤族,因此我想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
说得有理有据,可事实上她是不欲将此事告知华映。不知为何,只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不能。
沧蓠不语,心里笑道:若论对凤族的重要性,一马当先的就是你!
明白却不点破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人。虽然不知乐辰的用意,但依旧应允。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华映带着小龙皇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