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霜原本以为这封信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因为前些时间慕容冷越的怒气已经到达了上限,凡是跟他说有关于上官佳云的事情,他都会发怒,导致二人的争吵。但现在这封信中的内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拿出来那封信递给慕容冷越看。
“这是原方丈的亲笔迹,里面已经说明了里面的一切,臣妾觉得圆方丈是被逼死的,如果皇上不相信这笔迹是原方丈的话,可以拿出以前方丈的笔迹经过比对,现在的这个方丈绝对不是以前的那个方丈,皇上你可以让那个方丈写一封信,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小和尚说他们的笔迹都经过了训练,虽然能相似,但是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模一样。”
“鉴定笔迹……”慕容冷越在看了这封信之后神色抑郁起来,他忍不住要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寺庙方丈居然被换掉了?怎么可能?他有些不相信这一切。
“有了!臣妾认识一个人,叫常元宝,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鉴定专家,他可以鉴定出真品和赝品,对于字迹也能够很清楚地分辨。他现在应该是在夏在京那里工作,皇上你可以叫他来鉴定。”风染霜看着慕容冷越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便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的妹妹公主与夏在京不会骗你吧?你可以让公主带常元宝进宫来看看,他在公主那里做事,他有多少本事,公主自然知道。”
“不用这么麻烦。”慕容冷越头疼地摇了摇头。“不,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必须要鉴定,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要还上官家的清白,不能让他们白白入狱是不是?”风染霜十分坚定地看着慕容冷越,她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冷漠来,“皇上,你是不想让上官家洗白?”
“并不是这样,只是寺庙方丈为什么要被换掉?是被谁换掉的?这些没有头绪,就算鉴定出方丈确实已经圆寂,对于上官家又有什么帮助?”
“对了,臣妾忘了告诉你了,是惠妃。”风染霜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坦荡荡的眼神中找不到一丝心虚,“皇上可以不相信臣妾,惠妃已经死了,臣妾也没必要再诋毁她,这件事情先前臣妾一直找不到证据,因此压下来没有告诉你,皇上应该也明白臣妾的为人,臣妾不屑撒这点谎。”
“惠妃?”慕容冷越挑了挑眉,难以置信。“当初揭发上官佳云的人是惠妃,在上官府邸中找到金身佛像的是惠妃的父亲,臣妾当时就觉得可疑,那个小和尚告诉臣妾,是惠妃和她父亲合谋陷害上官家,皇上,敢问上官佳云的父亲是不是和惠妃的父亲一直不合拍?”
慕容冷越斟酌着点了点头,事实确实如此,惠妃的父亲多次在朝廷上公开参云妃父亲的本儿,云妃父亲虽说不上公正廉明,但却是个好官,因此每次都被他压了过去,整件事情若是仔细想想,的确是有一些纰漏,比如说:为什么上官家在盗窃了佛像之后没有卖出去,而是放在自家仓库?而且仓库中同样发现了一些别的做过的账,这也是让他发火的原因,这些账触及了国法,可他又怎么会这么傻,明晃晃地放在那里?他又想到风染霜所说的陷害,这两个字犹如警钟一样重重地敲在了他的身上。
“朕现在就拟旨把妹妹和常元宝叫过来。”慕容冷越站起来就朝外头走去,风染霜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朗,心情也变得畅快起来,云儿,我终于能让你的父亲不再喊冤了。慕容冷越走后,风染霜与莺儿玲儿二人来到了清幽所在的润春宫。
阳光明MEI,万里无云,偶尔飞过一只小鸟,在天际留下一道直线白色云彩。
润春宫门口种着一颗柳树,抽出嫩绿嫩绿的小芽来,随风轻轻飘荡,生机勃勃。风染霜在柳树面前停了下来,低声叹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娘娘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可别再不高兴了,娘娘您开心,肚子里的宝宝才能够健康长大啊。”玲儿笑盈盈地扶住风染霜的胳膊,嘴巴甜得跟涂了蜜似的,头上别着先前风染霜送她的发簪,整张脸都被照得光彩动人起来。风染霜淡淡地笑了笑,径直朝润春宫走去,润春宫门口站着两个太监,风染霜直接无视了他们,直接走进去。
院子里宫女们正在打扫卫生,清洗着瓶瓶罐罐,很是嘈杂,猛地一看还以为是进了什么宫女的苦作室。
见到风染霜进来,宫女们都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边的活儿跪下去行礼。
“你们主子呢?”风染霜用手帕捂住口鼻,这里乌烟瘴气的,到处都是灰尘,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打扫的。
这时,正门的房间打开,茶儿从里头走了出来,在看见风染霜时,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风染霜与她对视了一眼,只淡淡笑了笑:“茶儿。”
“贵妃娘娘吉祥。”
茶儿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抬起头来时一脸的平静,“贵嫔娘娘身体不舒服,刚睡下,娘娘还是请回吧。”
“你好大的胆子!”玲儿指着茶儿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我们娘娘来看你们家主子是你们主子莫大的恩赐,竟还敢让我们家主子回去?”
“玲儿姑娘,我说的是实话,贵嫔娘娘刚刚睡下,自在降霜宫小产以来贵嫔娘娘的身体一直不好,整日嗜睡,贵妃娘娘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茶儿的语气不卑不亢。
“贵嫔这样不舒服,本宫更是要去看看了。”风染霜冷冷地看了一眼茶儿,便直接朝里面走了过去,茶儿只好紧跟在她们身后。
推开了门,风染霜的目光直接就定格在了躺在床上的清幽,脸上露出了悲切的神情,她走到清幽的床边缓缓坐了下来,清幽的脸色惨白,像是涂了好几层白粉,瘦的颧骨吓人地吐出,她低声说:“茶儿,你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茶儿冷笑了一声,讽刺道:“贵嫔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贵妃娘娘心里最清楚吧?”
“你这是什么话?”莺儿皱眉怒斥着她:“这是你一个奴才能说的话么?在宫中还不懂得尊卑之分么?”
“我是不懂得尊卑,只懂得人心险恶。”茶儿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风染霜的脸,眸子里的恨意像是恨不得要把风染霜整个活剥吞食。
“是啊,人心险恶。”风染霜缓缓地抬起头与茶儿对视,她的目光冷若寒冰,在这样寒冷的润春宫里她的目光让茶儿全身冰冷,“玲儿,莺儿,你们先出去,本宫有话跟茶儿说。”
莺儿有些担忧地看了茶儿一眼,低声对风染霜说:“娘娘,茶儿一时冲撞,您不要生气,这里天寒地冻的,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风染霜知道莺儿素日里与茶儿交情不错,为她开脱也是必然,并不责备,只淡淡笑道:“你不用担心,本宫只是问茶儿一些事情,你们下去吧。”莺儿与玲儿便不再犹豫,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坐吧。”风染霜昂了昂下巴,示意让茶儿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奴婢与娘娘尊卑有别,不能。”
茶儿点了点头,双手放在身前,表情恭顺无比。“你刚才和本宫说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顾忌到尊卑有别呢?”风染霜伸出手来细细地端看着自己的护指,尖锐的护指让她想到了匕首,这也是十分好的可以夺人性命的武器呵。
“奴婢知罪。”茶儿跪了下去,刚才莺儿替她说话她感到很意外,看着风染霜对莺儿的态度内心也忍不住羡慕起来,虽说是各为其主,但有风染霜这样对下人极好的主子真是幸运。即便恨风染霜,她也不得不尊重起来,因怕连累了莺儿。
“本宫听说你之前在上官家做过云儿的丫鬟,是么?”风染霜抬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质问,却像是陈述句。茶儿微微一愣,抬起头与风染霜的目光对视,她有些惊慌失措地问:“娘娘你怎么知道?”
“本宫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她略微得意地笑了笑,翘起了二郎腿,“茶儿,本宫问你,叫你再去SI候云儿,你愿意么?”茶儿略有些迟疑,过了半晌她摇了摇头,道:“奴婢不能,奴婢已经服侍惯了贵嫔娘娘,不能再回去伺候云妃娘娘了,云妃娘娘身边并不缺丫鬟。”
“看来你并不知道你家贵嫔出卖整个上官家的事。”风染霜斜着头,用尖锐的护指刮着褐色的木质桌面,“算了,与你说了也无益,本宫不过是见你还是个聪明的,不想让你被人利用了罢了。”看茶儿的表情,她显然是不知道清幽告密的事情,风染霜勾了勾唇角,重新在清幽的床边坐了下来:“本宫与她说说话,你出去吧。”
“娘娘,还是让奴婢SI,候着吧。”
茶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显然不肯离开,她自知风染霜恨毒了清幽,若是让她们单独在一起,风染霜指不定会对清幽做出什么事来。“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么?”风染霜抬起头来,她认为她对茶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本宫谅在你
曾是云儿的贴身丫鬟才对你忍让有加,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
茶儿深深地低下头去:“娘娘,贵嫔娘娘的身体……”
“茶儿,出去吧。”这时,一直躺在床上昏睡的清幽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正惊慌失措的茶儿,细声说道,“我没事,你出去泡一壶茶,过一会儿再来。”“是。”清幽的命令茶儿不敢违抗,只好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风染霜与清幽二人,一旁燃着的檀香蹿进风染霜的鼻子,她有些想吐,但还是极力忍住,看向面色苍白如白纸的清幽:“你现在怎么样?”清幽的脸上浮现出她意料之中的冷笑:“风染霜,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么?我的孩子因为你没的,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你的孩子本身就是死胎。”
看着清幽红肿的眼睛,风染霜心想她这些日子一定不好过,慕容冷越本就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才宠幸清幽,在她怀孕之后根本很少去她的宫里,现在流产了,他就更不会忘这里来了人有恶报,风染霜只能这么说,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这里也孕育着一个幼小的生命,也才两个月,若是突然间没了,那股失落和痛苦,她大概也能想象得到吧,可却不能体会。檀香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风染霜感觉自己的胃在沸腾。她正欲站起来,这时就听见清幽说:“上官佳云的父亲,死了没有。”
“你好好养着吧,另外你以后不要再来找云儿了,否则我会把你害她的事情告诉她。”她扶着床边的椅子站了起来,费力地朝外头走去,她越来越觉得这檀香有什么不对劲。
还未走出大门,她就听见身后清幽带着恨意的声音,像铺天盖地的音符一样传过来:“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这是风染霜在清醒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她刚想回过头冷笑问清幽有什么能力这么说,却突然如一块破布一般,倒了下去,她用尽全力护住自己的肚子。梦里她看见孟妃、燕妃与惠妃的脸,她们三个人脸上都被划满了刀痕,血从伤口缓缓流出,鲜血淋漓,血肉模糊,面部狰狞。她们咬着牙冲她奸笑着,牙齿的缝隙里都是血红血红的血,她靠着墙壁站着,冷眼看这些女人,她们的笑容让她觉得不耐烦,可她发现并没有别的去处,她们身处在一个没有门窗的房间里,空气令人窒息。她们三个人缓缓朝她逼近,脚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血印,血腥与腐臭味直蹿进她的鼻子,她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风染霜,你也有这样的一天,我们三个可是等了很久了。”惠妃笑得放肆,她头上秃了一半的头发,额头上全是已经干掉的血痂,散发着恶臭,她朝风染霜走进,风染霜想往后退,却丝毫办法也没有。
“惠妃姐姐,别玩儿她了,我们还是赶紧把她给分割了吧。”孟妃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刀,那小刀在鲜血淋漓之间显得格外锋利。
“是呀,我迫不及待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了。”燕妃TIAN了TAN嘴CHun,她伸出了手,风染霜看见她的指甲里面全部都是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凝固了之后的残留物。
“等等我呀,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先吃了?”这时,风染霜看见从她们三人的身后走过来一个女人,那女人披头散发,肚子破了个大洞,正在涔涔地冒着血,五脏六腑皆能够看见,她身上满是伤痕,抬起头来时,风染霜大吃一惊:“云儿?”
那个女人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扬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眼神中的敌意让她立即明白过来:这不是云儿,是清幽。
“清幽,你也死了么?”她问。
“你以为呢?风染霜,拜你所赐,难道我还能活着吗?我还有什么资格活着呢?”清幽走到风染霜的面前,拿过孟妃的小刀在风染霜的面前晃了晃,那反光刺着了她的眼睛,她刚刚闭上眼睛,皮肤就感到一阵刺痛,然后有火LaLa的液体流了下来,她尖叫起来。“姐姐……别切完了,留给我们一点呀。”
她听见孟妃笑得咬牙切齿,阴森怪异,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
“霜姐姐?霜姐姐!”
恍惚之间,她竟像是听见了云儿的声音,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确实看见云儿正在焦急地看着自己,那闪闪发亮的眼睛,没错,就是云儿。
“云儿……”风染霜张了张嘴,想喊出她的名字,却只听见了不成音色的声音,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霜姐姐,你别担心,你的嗓子现在出了点问题,但很快就会好的,你别说话了,有什么需要的么?水还是吃的?不对,我先去叫皇上。”上官佳云轻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背,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没过多久玲儿和莺儿就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水和补汤。
“贵妃娘娘,先喝点水润如更,再把补汤喝了,这是皇上交代的,非喝不可。”玲儿坐在风染霜的床,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风染霜只觉全身虚弱无力,全身的肌肉酸痛,像是刚被人揍了一顿。有水递到她嘴边,她狼吞咽地就喝光了,也不知多久没有喝水了。莺儿叹了口气,将补汤递上,低声道:“娘娘慢点喝,娘娘已经昏迷了两天了,两天没有进食,要慢些吃菜养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