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风染霜并未预见这种危险,她揉了揉眉心,佯作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说:“皇上该回去了,臣妾乏了。”
“过几日是太后去寺庙祈福之日,朕会携你一同前去,这几日,你好生呆在宫中养着,与妃嫔们之间多走动走动,这后宫,还需你来打理。”
风染霜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她撩了撩滑下来的发丝,说:“太后去寺庙祈福,皇上携哪个妃嫔不好,非要携臣妾同去?再者,臣妾不想打理后宫,皇上想立哪位妃子为后都可,本宫没有意见。”
“如果朕一定要立你为后呢?”慕容冷越挑挑眉,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如星辰一般的眼睛,却泛着森森寒意。
若是其他妃子,一定会受宠若惊,可偏偏是风染霜,偏偏她又十分知晓他的想法:“臣妾知道,皇上不过是想看臣妾是如何惨死在众妃手下。可臣妾今时不同往日,我已不再是当日的风染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偿还。”
“爱妃的话言重了,朕独宠你一个,怎会希望你死呢?”慕容冷越扬眉,伸手抚过她温良如玉的脸庞,他缓缓站起身来,“朕要走了,爱妃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慢走不送。”她缩回被子里,语气淡漠,瞧也不瞧他一眼。
第二日,风染霜的伤刚刚好了些,嫔妃们便来求见,她想总不见也不是事,因此让她们在大厅里候着,她着装打扮之后,缓缓地来到大厅。
大厅里,惠妃独坐一旁,长发披肩,折中发髻,一只木钗随意地装饰着。穿着淡绿宫装,金丝银线绣花,半透明的淡青色纱披肩,隐隐约约露出圆润香肩。燕妃与孟妃二人则皆穿着粉红宫装,发饰极尽奢侈极能事,发簪、钗与步摇插了满头,极不和谐,脸上扑着惨白的粉,胭脂又打得极其厚重。
惠妃还稍稍看得过去,但燕妃和孟妃,二人却像是胸大无脑二人组,忍不住让她扬起唇角。
“看来贵妃娘娘恢复得很好,气色极好。”惠妃换了个坐姿,明眸皓齿,笑盈盈地说道。
“谢谢惠妃妹妹关心,一点小伤,不碍事。”
“贵妃娘娘,您真是好福气,听说您私自出宫,皇上不但不严惩,还十分体恤你,要将您列入几日后的寺庙祈福名单中呢。”燕妃醋意浓重,翻着白眼说道。
胸大无脑,必定是死得最快的那一个。风染霜并无害人之心,却看见燕妃如此不懂得掩饰心中所想,直言不讳,为她日后的命运不由得惆怅起来,她勾了勾唇角,并不恼,笑容中却含着几分幸福:“都因皇上钟爱,本宫身体抱恙,原是不想去的。”
“贵妃娘娘进宫多日也无诞下子嗣,去寺庙祈祈福也是好的,只是我们福泽尚浅,不能与贵妃娘娘一同前去。”惠妃端起茶来小心地抿了一口,却皱起眉来,“这是什么茶?贵妃娘娘您平日里就喝这种茶?”
风染霜瞧了一眼茶杯中的茶叶,端起来品了一口,说:“本宫平时很少饮茶,这茶本宫觉得并无问题。”
“这茶一股子霉味,是哪个奴婢泡的?”惠妃重重地放下了茶,面容稍有不悦。
“惠妃若是喝不惯这种茶,本宫命人去换便是,丫鬟们大抵是不仔细才犯了这样的错。”风染霜幽幽地放下茶,看向满脸怒气的惠妃。
“这怎么行?贵妃娘娘是万金之躯,这样的茶叶,就连臣妾都喝不下去,贵妃娘娘怎么能喝?”一旁的孟妃添油加醋道。
这时,一个年仅13、4岁左右的宫女从外面低着头走了进来,跪倒在风染霜的面前,颤抖着声音说:“贵妃娘娘,茶是奴婢泡的,茶叶没有问题,是皇上赐的碧螺春……是今年外国使节进贡……”
那宫女话未说完,惠妃便厉声说:“你过来。”
宫女颤颤巍巍地走到惠妃娘娘面前,刚要跪下去,惠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便朝她的脸扇了过去,尖锐的护指在宫女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贱婢,贵妃娘娘万金之躯,你连茶都泡不好,还怎么伺候贵妃娘娘?”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那宫女腿一软,跪倒在了惠妃的面前,眼泪湿了满脸,肩膀不停地颤抖。
风染霜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抬眸看向惠妃,绽开一个不以为然的笑,缓缓说道:“惠妃娘娘,本宫的奴婢做的有什么不妥之事,本宫自会教训,你替本宫教训了,本宫是不在意的,可外人会怎么碎嘴子还不知道呢。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最后的那句话,她加重了语气,凌厉的目光直直地朝惠妃看去,惠妃手一抖,收回了那恶毒的目光,恭顺地说:“贵妃娘娘别多心,臣妾只不过是为了贵妃娘娘着想,贵妃娘娘如今得皇上钟爱,身子本就柔弱,若是这些奴才照顾不周,令贵妃娘娘的身子不爽了,那就不好了。”
“多谢惠妃关心。”她垂下媚眼,又看向那哭哭啼啼的宫女,厉声说道,“还在这里干什么?等本宫赏你么?”
小宫女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退了出去。
“贵妃娘娘,前几日皇上生辰,赐了那样的一件宝贝给你,臣妾们可都稀奇着呢,都想一睹庐山真面目,不知道可否让臣妾们看看?”孟妃突然开口说道。
风染霜微微一笑,十分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如意,你们要看,便给你们看看吧。”说罢,她抬头朝站在身后的秋枫看去,秋枫点了点头退回内房。
过了半晌,秋枫将那玉如意端了出来,风染霜昂了昂下巴,她便走到惠妃的面前,低着头将托盘举起,惠妃拿起如意,眼底生出一丝羡慕,不禁赞叹:“这玉质细腻,雕工细致,真不愧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只恨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能让皇上赐她这些东西,这样想着,心里愈发地恨起风染霜来。
秋枫又拿着那玉如意给燕妃看,燕妃伸出手去接,秋枫却啊地一声缩回了手,那玉如意也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半。
惠妃、燕妃与孟妃猛地站起来,惊恐地看着那碎成片的如意,一瞬间,价值连城的玉如意变得一文不值。
燕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秋枫,她的小脸吓得死人般苍白:“秋枫你怎么……怎么把如意摔碎了!”
秋枫将如意递给燕妃时,只觉手指一阵刺痛,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却不想摔了如意,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楞了半晌,眼泪才被逼了出来,跪倒在了风染霜的脚下:“贵妃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难不成是我摔的么?”燕妃气得浑身发抖,眼里却有一丝狡黠闪过,握紧了拳头,作无辜状,“姐姐们看得清清楚楚,我连如意都没有碰到。”
风染霜看见秋枫的手指有一颗豆大的血滴,抓住她的手拿过来一看,伤口极小,是被针状的东西戳破的,擦掉一珠血,又有一颗冒出来,新伤口无疑。她举起秋枫的手,厉声说:“秋枫的手,是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奴婢没事……”现在该紧张的是如意吧?若是皇上知道如意被摔碎了,一定会把这一切的罪过都怪在贵妃娘娘的身上,她连忙说,“贵妃娘娘,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打碎了如意,奴婢这就去向皇上请罪!”
“罢了,区区一个如意而已,碎了就碎了,你也不是故意的。”风染霜掏出手帕递给秋枫,摆了摆手,让她退下去。
“贵妃娘娘,这怎么会是区区一个如意呢?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的一件东西,如今就这样碎了,怎么也该有个交代吧!”孟妃不依不饶地站起来,“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的,是秋枫不小心把如意摔碎的。”
“那么,秋枫的手,是谁刺伤的?”风染霜看向燕妃,盯住了她的眼睛。
燕妃的眼神有些闪躲,却仍倔强地说道:“臣妾怎么会知道?臣妾碰都没有碰秋枫的手。”
“既然这样,那就是秋枫不小心打碎了,无心之过,不必追击,来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贵妃娘娘,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定要上报皇上才是!”燕妃冷嘲热讽地说道,“皇上将自己的心爱之物赐给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就该妥善保管,怎么可以任由一个奴婢将其摔碎呢?”
“要上报皇上吗?”风染霜怔了怔,旋即,嘴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抬眉,看向外边守门的太监,说,“小德子,你进来。”
年纪轻轻的小太监弯腰走了进来,尖声尖气地说:“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皇上,本宫将他赐给本宫的如意打碎了,请皇上前来降霜宫,看看他心爱宝物的残骸最后一眼。”
小太监一楞,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风染霜荣分一捻,笑容莞尔,连忙低下头说是,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