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霜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仿佛浑然不觉,旋即才抿嘴笑笑,说:“太后娘娘,臣妾素日里穿惯了桃红色,今日是陪伴娘娘一齐去寺庙祈福,太后娘娘亦爱朴素不爱张扬,臣妾也是如此。”
听了风染霜的话,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了笑,又将视线移到惠妃的枚红色宫服上,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样上了马车。
接触到太后娘娘的视线,惠妃低下头,恨不能掐死自己,怎么就这么爱出风头,能陪伴太后娘娘一齐去寺庙祈福已经是她求了许久求下来的,眼看着太后娘娘对她的印象要不好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却看见风染霜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惠妃妹妹,这枚红色很适合你呢,穿着更衬得惠妃妹妹肌肤亮白呢。”
惠妃刚被太后看了一眼心里很不好受,又听见她这样说,脸色越发地难看了,瞪了她一眼,便拂袖离开。
慕容冷越幽幽地走过来牵了她的手:“按理说你是不能坐朕的马车的,不过朕现在破例让你与朕一同上车,走吧。”
风染霜勾了勾嘴角,瞧了惠妃一眼,又嗲嗲地冲慕容冷越笑:“皇上真是宠爱臣妾,臣妾无以为报……”
他见她这个样子娇嫩得如一团鲜艳的花朵,扭扭捏捏的样子又十二分地小女儿姿态,喜爱不已,却俯身在她耳边说:“别装了,上车吧。”
风染霜的脸色一下子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见他朗笑着上了马车,才愤愤不平地跟了上去。
宽敞的马车内两边的轿帘都被卷了起来,今日风和日丽还不算太冷,因此还算畅快。两个人相对而坐,风染霜气得两腮都鼓起来,又看见慕容冷越抿着嘴笑着,不禁骂道:“日后想让臣妾对你温柔些,也是没有的了。”
“朕又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损你,只是看见惠妃的脸都被你气得扭曲了,朕才这么开心。”慕容冷越伸长了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马车出了城门,你还得跟老百姓他们打招呼呢,坐在朕对面像什么话?”
“真的么?可以看见老百姓?”风染霜原本黯淡无光甚至还充满了些对慕容冷越怨恨的眼睛立即变得精光闪闪起来,“臣妾有点激动,这是臣妾第一次出宫……”
“别装了。”慕容冷越幽幽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她的兴奋,“上次你不是离宫出走了吗?还去了潇湘馆。”
“名字你倒是记得很清楚。”风染霜轻蔑地扬起一个笑容,又神神秘秘地探过身去看慕容冷越的细节表情,“皇上,你有没有去过潇湘馆?”
“没有。”慕容冷越冷冷地看向窗外。
“没意思。”风染霜恢复了正经,坐在了位置上,“潇湘馆的小幽姑娘真可谓是绝色佳人,比臣妾还要美上几分,皇上不去见真是可惜了。”
“哦?”慕容冷越挑了挑眉,“小幽姑娘?你就不怕朕对她一见倾心,封她做了妃子?”
“皇上爱封谁封谁,与臣妾有什么关系?小幽姑娘国色天香,怕是皇上也配不起她。”风染霜冷笑着说道,果然最色不过皇帝,听见谁漂亮就想封妃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后宫之中绝色佳人有多少。
“朕配不上她?”慕容冷越皱起了眉头,微微不悦,“朕是一国之君,是天子,朕配不上她,这世间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这个就不用皇上您操心了,天地之大,总有一个温良恭俭的人能够配得上小幽姑娘的,臣妾也会留意一下,小幽姑娘实在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风染霜幽幽地叹了口气,谁说君子才爱美人呢?美人看见了美人,难免也会惺惺相惜吧。
“哼。”慕容冷越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这时马车已经缓缓地开始行驶了,不消一会儿,那些妃子们便被甩在了身后。
风染霜探出头往后看去,后面跟着的是惠妃的马车,心系着上官佳云托与她的玉,攥紧了手心,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袖子,还在。
一行人出了宫门,声势十分浩大,尽管太后说过要一切从简、低调,但上百名精兵侍卫仍走在两旁守着。
马车幽幽地行驶着,并不急速,摇晃之间,风染霜略微有些困意袭上来,闭了闭眼,不料前面坎坷的路又颠簸起来,她无奈,揉了揉眼睛,低声道:“要走多久?”
“半个时辰吧。”慕容冷越看向宫门外。
风染霜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原全是商贩的街道两旁,此时拥满了人,有守卫的护兵在两旁用力挤压着人群,但那群人仍旧兴奋不已,口中欢呼着太后的名号。
风染霜皱眉,震耳欲聋的声音环绕着她,渐渐觉得有些疲惫,心中疑思着这几日睡得也是极好,并没有太过劳累,不知怎么地,稍暖的天气,白日里也犯了困。
“想睡觉?”慕容冷越扭头,见她的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扬起笑来,伸手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风染霜暗骂一声,将他推开,又从轿帘口探出头去,见秋枫与铃儿二人伴在左右,便低声对秋枫说道:“秋枫,本宫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秋枫诧异,抬起眼看了一眼风染霜,微微点了点头,说:“娘娘,办好了,娘娘放心就是了。”
风染霜点了点头,旋即用指甲在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来保持清醒。看见风染霜的动作,慕容冷越惋惜地摇了摇头,说:“昨夜没有睡好么?朕可没有来打扰你。”
“昨夜吹了一夜的大风,呜呜呜地,臣妾睡不着也是难免的。”说着,风染霜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十分熟悉的三个字,不禁脱口而出,“潇湘馆?”
不错,她们的马车大队正从潇湘馆的面前缓缓经过,潇湘馆的门此时紧闭着,二楼的门窗也关闭着,好似关门没做生意了一般。风染霜惋惜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潇湘馆竟然没有开门。”
“潇湘馆不管怎么说,也属青楼,太后出行的日子,他们怎么敢开门。”慕容冷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很是不屑。
“青楼怎么了?不过是一些出身寒微的人家罢了,潇湘馆是卖艺不卖身的,里面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臣妾说,臣妾却觉得潇湘馆里的姑娘,比这后宫之中的嫔妃还要有才艺。”
这话慕容冷越并不爱听,蹙着眉头瞪了她一眼,说:“朕后宫之中的嫔妃怎可与青楼女子相比?朕的嫔妃皆是正经人家出身,不是在宫中为官就是在书香门第,青楼女子出身寒微,且不干不净……”
“怎么不干不净?”慕容冷越侮辱青楼就是侮辱小幽姑娘,风染霜气得跳起脚来,可这时才发现她是坐在这马车之中的,后脑勺狠狠地撞在了马车上,她吃痛地咧了咧嘴,“臣妾刚才说过了,潇湘馆卖艺不卖身,那些女子虽出身寒微,但守身如玉,且才艺双全,臣妾并不觉得她们出身卑微是她们的错,亦不觉得那些大家闺秀的行风就一定让人赞叹。”
听了风染霜的一席话,慕容冷越淡淡地笑了笑,他斟酌着点点头,说:“你说得的确没错,是朕太看重这些,不过那个小幽姑娘,朕倒是想见上一见,她是如何让你变得这样伶牙俐齿,还为青楼说话的。”
“先前臣妾已经同小幽姑娘说了,要小幽姑娘与臣妾一同回宫,小幽姑娘说宫中的生活不适合她这样向往自由的人,因此拒绝了,不过若皇上你跟我一同去潇湘馆的话,说不定可以令她回心转意……”
“朕能令她回心转意?为何?”
“因为你是天子,天子说的话自然是有点威慑力的,小幽姑娘应该不敢违背天子的话吧。”风染霜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马车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又让她想起他们现在是在去寺庙的路上,而潇湘馆又紧闭着门窗,因此叹了口气,“不过今日是没有时间的了,改日来了再说吧。”
慕容冷越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径直看向外面激动不已的老百姓,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风染霜将这一抹神色尽收眼底,心里也有些异样。
作为天子的他,其实也应该是很向往外面自由自在的世界的吧,只是生在帝王之家,身不由己,在他呱呱落地的这一刻,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他要承担起整个国家的责任,平常人的生活自然就与他隔绝了。
想到这里,风染霜竟为他觉得苦楚起来。时常严肃又时常嬉皮的慕容冷越的外表下,实际上,隐藏着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呢。她抿起唇角笑了笑,心中有一角地方忽然柔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骤然停止。慕容冷越探头看了看外面,低声说:“寺庙已经到了。”
“臣妾还以为这路永远都没个尽头呢。”风染霜揉了揉太阳穴,见他先下了马车,又像太监一般来扶自己,不由得嗤嗤笑了起来,“皇上这么宠爱臣妾,臣妾实在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