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像角逐的猫和老鼠，风染霜的轻功并不怎么样，在屋顶上走得摇摇晃晃，只好用双手来保持平衡，慕容冷越虽然立即就可以抓住她，但看着她像不倒翁一样走在屋顶上却十分好笑，因此放慢了追寻的速度。
风染霜顾不得攻击只能够防守，转过头去看慕容冷越有没有追赶上自己，谁知脚下的鞋子一滑，她一下子就朝左边倾斜过去，啊地一声大叫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双大手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旋转起来，长发飘飘，纷纷散落在他的胸前。
不知旋转了多久，风染霜的脑子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了，头抵在一个结实的东西前面，她睁开眼睛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有一阵淡淡的柠檬香随着这空隙蹿进她鼻子里头去，眼前的影像渐渐能看清楚了，她看见一张英俊的脸在自己眼前渐渐放大，渐渐放大，几乎就要贴到了她的鼻子，而那种滚烫的气息也渐渐袭来。
风染霜大呼不妙，立即恢复了神智将他一把推开，怒吼道：“你想干什么？吃老娘便宜没那么容易！”
慕容冷越既无奈又好笑，他松开风染霜的手在屋顶上坐了下来，第一次沉默了起来。
她微怔，拍了拍发烫的脸，也随着他在屋顶上坐了下来，因为怕再一次摔下去，她将鞋子脱下来放在一旁，露出光洁如玉的小脚，每个小脚趾都得到了舒展，她用手指轻轻地点着脚趾，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
“你怎么没穿袜子？”慕容冷越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奇怪地看着她。
“谁规定一定要穿袜子？”风染霜白了他一眼，掀开了自己里面的长裤故意把脚露了出来，“在宫里已经够拘束的了，为什么非要穿袜子？穿鞋子我都嫌麻烦。”
慕容冷越突然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他扭过头仔细看着她的眉眼：“霜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第一次慕容冷越和她说话用上了‘我’，她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脖子，道：“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原因？而且这样算不算告白？她这个即将接受告白仪式的人应该要做出怎样的表情？风染霜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眼，本来她对这个慕容冷越也没太大感觉，但无论是哪个女孩子听到男人这样的深情告白心里都会有点小欣喜的吧。
“霜儿，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湖边小畔站着，穿着纯白色的长裙，那时还是夏天，柳树垂进湖水中，湖水中泛着你的倒影，你看起来很美。那时候你已经是贵妃了，但我却觉得，美丽的女子又如何？始终是要被关进这牢笼里的，天下间所有的女子大约都一样，都向往着皇室，可到底有谁想过？外面的世界比皇宫里要好上太多、太多。”慕容冷越幽幽地叹了口气，他的长腿伸直，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扶着屋顶，身上的淡淡柠檬香有提神的功效。
风染霜心里一惊，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他满脸的惆怅，像是失意的诗人一般，睫毛微微地下垂着，遮挡住了大约失落的神色。
她知道他也是向往自由的，但是在这一刻她才觉得他们竟是同病相怜的人，同样向往着自由，却同样得不到自由。
“你是皇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自由对你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命令而已，你大可微服私访，想什么时候出宫就什么时候出宫，也没有人敢拦你。”风染霜吐了吐舌，如果论他们之中哪个人比较苦逼的话，那绝对是她。
慕容冷越苦涩地笑了笑，他深情的目光看向风染霜，以往平静如湖面的眸子此时竟含着半分柔情：“可是我多希望我不是皇上，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风染霜已经意识到了大半，一定是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在田园间奔跑之类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做皇上，只得一人到白头，不管是商贩也好，农夫也好，只要能离了这皇宫，带着佳人，去哪儿都尚可。”慕容冷越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无比，带着隐隐约约的忧愁。
果然是这样，风染霜的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愿望总是美好的，事实却总是事与愿违的，不过慕容冷越的这种心愿，曾几何时她也有过。
可是……
“已经身处皇宫，你已经是皇上的身份，多想也无益，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你何必想这么多呢？再说了，你后宫中嫔妃那么多，就算不在宫外，愿许你心的佳人也数不胜数，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朕知道你不喜欢朕。”慕容冷越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而这冷漠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生气，“若是朕什么都没有了，还会有哪个嫔妃会愿意跟朕在一起？她们不过是贪厌朕的权势地位罢了，若朕一无所有，还有人愿陪朕浪迹天涯？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些话说得伤感，风染霜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吟道：“不知有没有女子和我想的一样，我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只可惜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乎侬愁。”
“亦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如我般深情。”慕容冷越低声说道。
风染霜倒抽了一口冷气，几乎没笑出来：“你深情？你后宫三千佳丽，夜夜宠爱，夜夜躺在枕边的人都不相同，这叫深情？这世上最薄情的负心人也没有你寡情吧！”
她的这话说得严重，慕容冷越的眉头蹙了起来，将她重新打量，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自己的话语，只好相对沉默起来。
风染霜想起他刚才的话，又觉得他也许也是身不由己，便有些自责道：“你是皇上，那么多的嫔妃也不都是你喜欢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真心对一个姑娘好，而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也一定会因为你而伤痕累累。因为无论怎么样，你都不会抛弃了自己的江山去喜欢那个姑娘，孟妃燕妃的下场你也看见了，这就是后宫争斗，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那姑娘很可能就会有危险，你没有办法真正守护谁。”
她现在的话更叫慕容冷越伤心。
他自知自己的身份，又自知后宫勾心斗角互不相让，可因为这些，他连喜欢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了吗？心口处觉得闷闷的疼，鼻头竟然一阵发酸，再一仔细回想她的话，眼泪竟落了下来。
风染霜见他一阵安静，转过头去看他，却看见他眼中晶莹的泪水，一时间十分愕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了，人得到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你得到的是皇位权势富贵，失去了得到真心的机会，其实人生就是失去幸福的过程，但尽管这样，你拥有的还是比一般人要多的多。”
为什么……在看见慕容冷越眼泪的那一秒，风染霜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这样贵为天子的他，不应该是金刚之躯邪灵不近无法摧毁的吗？眼泪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体里？他也有脆弱的一面是不是？可是她说什么过分的话了吗？他是皇上，能做的比一般人要多，得到的也比一般人要多，想要多少女人就要多少女人，除了不自由一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真心……他是最无法付出真心的了，所以怎么会得到真心呢？他想要得到的，是他无法付出的啊！
“霜儿，假如……假如我真的……”
“皇上！”风染霜突然站了起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使自己的脸变得严肃，“皇上，天色已晚，请回宫歇息吧。”
深蓝色的天空中，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挂在半空中，泛着冷冷的银光，一颗星星也没有。
慕容冷越怔了怔，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勉强地挤出一个邪笑，说：“朕今晚在你这里过夜。”
风染霜翻了个白眼：“那请便吧。”
洗漱过后，风染霜坐在梳妆台上，一个人慢慢地将头上的发钗拿掉，多日里她尽量着避免这种场面，因为侍寝对她来说着实太难。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男人身体的女子突然变成了皇上的妃子，而且必须在皇上乐意的时候奉献出身子来讨得欢心，这是风染霜怎么也做不到的。
在她与慕容冷越因为这件事情无法达成一致而动手了无数次之后，慕容冷越终于依了她，而且美名曰：我从来不强迫人，你若是不愿意，那也就罢了，但你没有剥夺朕不来你降霜宫休息的权利。皇上既然愿意退而求其次，那么风染霜自然也没什么好说，反正她什么也不需要干，还是照常睡觉，只不过身边多了个人，而且那个人的爪子会时不时地抱住她，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