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雷音、庆元剑拔弩张、两不相让之时,邹云天摇了摇头,说道:“雷音兄、庆元道友,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地步,即便那不是‘蚀灵水’,也未尝没有转机。”
转机,自然是指程彻的禁阵阵式。
“我都不行,就凭这小子?”庆元上下打量着少年,眼神中尽是轻蔑。
雷音也不抱什么期待,瞥了程彻一眼,反倒向邹云天问道:“他有多大把握?”
邹云天没有马上回答,看向程彻:“程师弟,看这一池黑水,你那招阵式有几分把握?”
“这黑水诡异,按庆道友所言,并非水相灵物‘蚀灵水’,到底是何物无从得知。庆道友符法玄妙,他都不成,我自然也机会渺茫……”程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一池黑水上,缓缓道:“不过嘛……可以一试。”
听了程彻的话,邹云天点头说道:“好,总比没试过要好。”邹云天既然得知眼下的黑水很可能不是“蚀灵水”,那程彻的阵式就未必会发挥效用,他虽然不抱很大期望,但大老远把程师弟找来,总是要试上一试。
“哼!”庆元冷笑一声:“靠着什么阵式,不过枉费功夫罢了。”
再小的机会也是机会,就算这机会让那儒生嗤之以鼻,可对于苦等数年的几人来说,机会再怎么渺茫也比毫无可能要强得多。
邹云天转首问雷音:“雷音兄,将我们事先说好的那样东西拿出来吧。”
“现在?”雷音一愣,犹豫再三,才一咬牙道:“好吧。”
“姓程的小子,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你要的东西?”
雷音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只玉匣,启之,一条碧绿得发亮的弧形瓜果就静静躺在锦帕之上。
“碧玉藤果?!”
程彻目光灼灼地看着藤果,心中已是盛喜。这是复苏那寒玉蟒兽卵必须之物,也是程彻此行的目的所在,这么轻易就拿到了此物,倒是程彻始料未及的。
细细想来,倒也说得通:无论程彻成功与否,这藤果都是要给他的,迟不如早,还能免却他的后顾之忧,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程彻自然会倾力而为。
“啪!”雷音法师一掌拍在程彻肩上,沉声道:“小子!你若能破解这机关,邹老弟答应你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可若是破不了,洒家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说着话,眼睛却瞥了瞥一边的儒生。
“哼哼。”庆元冷嘲道:“好啊,让庆某也瞧瞧,这位对阵法之道‘通晓一二’的道友能有什么手段?莫要打肿脸充胖子,最后既丢了脸面、又丢了小命!”
程彻不置可否,并不是对庆元冷嘲热讽毫不在意,而是那黑水太过诡异,全力催动阵式于程彻而言负担不小,此时他必须摒退一切外物、静心凝神。
只见他手捏剑指,直指面前三尺之地,臂肘处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这是他后来多次练习后,固化下来的惯用姿势。
点点白色真气渐渐汇聚于手腕四周,论其量,虽然远远不及庆元催动符法时调用的真气,可论其质,比原先《聚元功》修炼的真气精纯了数筹不止,这自然全是修炼《二元造化功》的效果。
“程师弟修为没什么进境,真气之纯比上回强了不少,可见背后下了不少苦功……”邹云天心道:“只是听说他仙根才九品,是靠着拓海师叔的蒙荫才入宗门,恐怕此生都难有什么成就,真是可惜……”
白光点点汇聚,凝成九个篆字,三个一组缓缓自转起来,同时还围着手腕徐徐盘旋。只消二三息的功夫,阵式已成,比修习之初足足快上了两倍!
“哼,若是真正阵法也倒罢了,不过一个阵式而已,才这么大点动静,还想凭此撼动这一池的黑水?痴心妄想!”
庆元只瞥了一眼就收了目光,闭目养神,仿佛已经预见了结果一般。忽然,几声惊呼直传入耳来,他才忍不住睁眼去看,只见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完全无视儒生镇妖符影响的黑水,竟然在那阵式之下,安安静静、一点一滴乖乖地汇于少年的掌心之中,凝结成一个个粘稠的黑色符文。虽然看上去速度缓慢,但成效卓著,弹指功夫,黑色的水面就下降了寸许。
“不可能……”庆元双目呆滞,口中不由喃喃道:“不可能……连我镇妖符法都对黑水没有作用,那这小子用的什么法术,竟能够将之封印?!”
“好!”众人又惊又喜,却不敢高声怕打扰了少年,一个个的全都盯着黑水、目光炽热:“以这速度,只需个把时辰,就能将这一池的黑水封印殆尽!”
雷音借机向庆元笑道:“庆元道友,我们这位小兄弟的法术与你的相比,如何?”
儒生庆元脸色十分难看,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刚刚才对程彻一番冷嘲热讽,没想到事实这就打了他一记耳光,先前对程彻的蔑视,瞬间就化作了嫉恨。
这些,程彻全都充耳不闻,只管倾尽心力施放阵式。掌心中,不断凝成一个个一模一样的未知符文出来,再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石匣中。这黑水,虽不知其究竟,但绝不是凡物,只能待日后再去调查一二吧。
阵式本就消耗巨大,片刻功夫,程彻已是真气匮乏、丹田亏空,脸上几无血色。
见状,邹云天面色一变,急道:“糟了!程师弟修为不够,真气恐怕不足以支撑下来。这机关诡异莫测,若是就此停下来,可能又会恢复如初,谁人有聚气丹一类的灵药……”
经一提醒,其他人这才想到此节,脸上不禁有些阴晴不定。
纠结、犹豫……雷音脸上变幻了几副神情,才咬牙道:“我留有一枚聚气丹,可以拿出来。你们也莫再藏私了!”
“邓某实在是没有,即便是有,也肯定一早就用掉了。”
“高某这里,倒有几味三四十年份的灵草,本是聚气丹的材料,倘若直接生服下去,也有几分恢复真气之效!”
邹云天眉头轻蹙,道:“生服灵草,不仅浪费药力,而且药毒残留丹田之中,就算能够一时补充真气,长久来看于修炼无益啊。”
“事急从权!”雷音一把抓过高一昭手中的灵草,急道:“现下还哪管这许多?”
邹云天稍一坚持,便也作罢了,心道:“程师弟的仙根本就只有九品,就算有药毒,再坏也坏不了多少了吧。”
“小子,快快服下此物!”雷音的语气不容置疑。
程彻“畏惧”地接过灵药灵草,苍白脸色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寒意。
聚气丹和那几味灵草,不负其名,一入口便化作丝缕药力,游走全身经脉,汇于丹田之中,程彻脸上的惨白一扫即空,泛起了一阵不自然的红晕,一时间,丹田之中的真气恍惚间有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错觉。可他知道,此举是竭泽而渔。
目睹着程彻为形势所迫、不得不生服灵草的处境,灵台中的摩睺登时就有些怒意:“这几人真真是自私透顶,他人全力相助,他们却宁愿损害他人的天资,也不愿想一个稳妥的方法!”
“好在您可以帮我控制药力,将毒物困于体内一处,日后慢慢炼化……”程彻笑道:“如此算来,我还占了他们灵草、灵药的便宜了,有此助力,好像连聚气五层的桎梏都松动了几分。”
程彻虽笑,可声音中却藏着一种冰冷:要不是有摩睺相助,今日必定会因为生服灵草、损伤修仙根本,更别提什么突破聚气五层了。不管阴差阳错结成了什么善果,恶因总归是恶因。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池黑水,生生被程彻的太玄阵式蚕食殆尽,光是盛放那黑色异水符文的石匣,都足足装满了三个,那是程彻离开藏真门之前就准备好的。程彻暗道:“此物并非‘蚀灵水’,却不知到底是何物,只能等待以后慢慢查实了。”
就当最后一点黑水被转化为符文,鬼吞道人也露出了完整的躯体。
“快快闪开。”
雷音法师早就急不可耐,对陷坑稍一观察,便要走上前去,他的心思,全然都系在鬼吞道人的乾坤袋上。
可刚行两步,他又脸色一变,身形倒射丈许开外。
一道快得看不清的黄色光影,打在他原本所在之处,只闻“轰”的一声,本就裂隙密布的陷坑,登时碎石纷飞。
尘烟落定,只见那儒生庆元抱臂其中,手指间,分明夹着三道黄符。
“庆元,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