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了她的餐厅,离开了有她的那座森林。
我无处可去,我的内心世界曾经是残缺而苍白的,可现在它已经彻底崩塌。我仿佛在深渊中行走,又仿佛身处虚空。我开始怀疑,我的存在,怀疑世界的真实,也许我只是她的一场梦,做梦的人醒了,我也即将消失。
我失去了所有感觉,看不见天空,踩不到土地,感受不到风动,听不见草木呼吸,我彻底完蛋了。周围的一切,包括我,都是透明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身在南极,全身冻成冰块,皮肤大面积冻伤。等到第二天午时,趁着阳光较强,借助阳光融化身上的冰块,最后还是回家一趟吧。
到家时,我晕了过去。期间一直昏迷不醒。无数名医来给我看病,都找不到病因。母亲怀疑我丢了魂魄,找了术士讨了法子。她同我父亲去寻七座山头上沾有露珠的茅草,五处山头上吸尽日光的五色泥土,将这些交给术士做法,叫唤我的魂魄归体。
不知是术士做法起了效果,还是因为大量的休息,一个多月后,我终于醒了过来。
在家又修养了两个多月,回过神来,我终究放不下她,任父母万般相留,我还是辞别父母,离家,离开我的世界,回到她的世界。
我在南极待了一个周,回忆我们那天在这里的日子。可再看这些企鹅,亲切却又陌生,正如我深爱的森野。我爱她什么呢,没有共过生死,没有长久的朝夕相对,我对她的了解可以说似乎是少得不能再少。只看见她的脆弱,老者的嘱托,看见她的冷漠,她的孤寂,她的伤痕,她的才华,她的善良,她的神秘,她的悲伤。或许是因为她是我的一面镜子,又或许是因为她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抹色彩。啊,不要纠结着去想了,不管什么原因,不管多么不可理喻,结果都是我爱她,她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森野。
森野她,她已经不要我了,我们已经分开,再爱她,都无济于事。但是空荡荡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我听见它在求她,“等一等,不要赶我走。”
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去找森野,去了她在的那座森林,她的那家餐厅。
院子里的花已经失了模样,庭院里长了些杂草,餐厅里的所有东西都落了灰。她,好像很久没有回来过这里了。
我等啊等,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一年半,她都没有回来。
这等待的期间,我一边怀疑她的存在,一边又想着她根本是在欺骗我,另一边又努力回忆着她说过的话,唱过的歌。
她说过,要是房子旁边有一条小溪就更有诗意了,我要不要引一条溪水经过呢?
她说过,想把周围的山头都立着风车,还要在这个风车旁边搭一间小木屋或者茅草屋,心情合适时便来纳凉,我也可以在那里给她画像,我要不要照她说过的这样做呢?
万一,她要是又不喜欢了怎么办?
我很想去找她,动用我的能力去找她,但是,我怕她不高兴,我还是坚持老老实实地等她回来吧。
她怎么还不回来,森野啊,我还能等到你回来吗?你回来吧,好不好?
无论我怎么期待,还是没有等到她。她再不回来,我惊讶地发现,我就快要忘记她的长相,忘记她的声音了。
回忆起过往,我记得我画了一副她的肖像,很丑,很不像,她当时没有说什么。她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找到画像或许会清晰些。可我翻遍了整个餐厅,也找不到那画像。
当初,我过于自信,以为自己记忆极好,会记得她的声音,她的容貌,也以为我们能长长久久,不如尽情享受当下。也认为回忆这种东西只留给可以失去的东西,可我们会互相拥有。因此,我没有用这个时代的手机或者相机记录任何点滴。这,现在看来,真是天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