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森野的信后,我振作起来了。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她,我不能就这样妥协。四方世界的人活的年岁久于今来世界的人,活了这么长年岁的人一定知道不少事情,那就一定会有方法的,一定会有方法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向引风入林请了事假后,我回到了本来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次回来,父母亲人俱在。我将自己在今来世界的事情向我的老窦老母细细讲述,并向他们表明森野在我心中的地位。
“老窦,老母,你们活的年岁长,见多时广,你们是否能有办法找回她!”
父亲开口道:“阳儿,时光会冲淡一切。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态,你没有必要这样执着!”
“是啊,阳儿,年轻时候的爱情,就像夏日的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要相信时间,你也能再度爱上别人的。不要这般执着,害了自己,也害得我们伤心!”母亲附和道。
“别人,别的年轻人,他们的爱情是否会像夏日的雨一样来得快去得快,这些我不知道,也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自己,我爱森野,她是我生命的色彩,她是我的快乐,她是我的理智!没有她,我很痛苦,我仿佛不再是我,我觉得我很陌生,我仿佛快要失去所有的理智!”
父亲有些生气:“阳儿,你这样,是要置我与你母亲于何地?”
我诚挚地看着我的父亲,又看向我的母亲,“对不起,这些想法已经不是我的意志所能对抗的了。请设身处地想想吧,如果你们失去彼此,是否会像我一样想要尽己所能去救对方?如果你们爱我,便让我活成我自己想要的样子,有她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
母亲将我抱在怀里,她很伤心,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儿子,我们爱你,可是我们不能放任你做错事!儿子,我与你父亲是彼此珍视,可你与森野,我只见到了你对她的珍视,却未见她对你的珍视,我只怕是你一人的一厢情愿,我也怕她对你的爱只是一时兴起!”
“母亲,她是爱我的。即使,她对我的爱只是一时兴起,即使,她根本不爱我,这些都无关紧要,我爱她就够了!请你们,将可以救治她的办法告诉我吧!”
我的母亲,她非常伤心,眼中蓄满了泪水,“儿子,你这是要舍弃我们了吗?”
我看着泪水从母亲的眼中不断流出,我慌乱而烦躁,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母,你不要哭,你这样在面前哭让我觉得我很罪恶!”
父亲打了我一耳光,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打他的孩子,“不肖子,害你母亲这样伤心!你可还配为人子,可还配为人?”
在父亲还想打第二下时,母亲拉住了父亲,并对我说道:“阳儿,母亲不是故意要在你面前哭,我只是实在太难过了,我想忍住的,可我忍不住了。”
父亲生气地摇着头,“真是不肖子啊,是我没教好你!当初托了关系给你安排的差事,你不做,非要去外面游荡,我没有拦着你;你常年不着家,我没有训斥责怪你,可这少有的归家日子却是来伤你母的心!是我,是我对你太放纵了,是我没管教好你!慈父多败儿啊!”
“父亲,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把阳儿教得很好!爱和牺牲本就不是什么恶行,我也不是要舍弃你们!也不是存心要伤你们的心!只是现在我几乎快要疯了,也许之后还会死掉。我现在这样的状态,已经无法抽出心智来替你们着想了!我很痛苦,我很无助,我不能控制自己!这不是我德行有亏,这是我失去了力量!只有救回她,我才能找回我自己,我的理智和力量已经随她而去了!”
父亲哈哈苦笑,“这些歪理,你倒是说得很好!你从来没想过,你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刀扎在你母的心口上!你说你这次是因为失去森野而失了心智,那之前呢?你知不知道,那次为了救你,你母亲不顾生命危险去取草挖土,这期间她受的苦,遇的险,你可曾问过!你没有,你理所当然的接受她对你的好,你从没有想要去了解她背后的辛酸!你扪心自问,你可有爱你的母亲!这次,你也要逼我们!”
我的头似乎要爆炸了,一直以来,我都忽视我的母亲的爱,我厌恶她的唠叨,我憎恨她与父亲的说教!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的辛苦,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每天是否开心!我也没有想过了解她的过去!我真是一个自私的坏孩子!还有森野,森野呢,我又是怎么做的!似乎我一直以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鬼!我整个人开始崩碎瓦解。
我不停地朝我的父母磕头,嘴里念着:“我错了,我错了!”
母亲别过脸去哭泣。
见我没有停下磕头的意思,我的哥哥们慌了,他们靠近我打算拉我起身,可我那时候力气大得出奇,他们四人根本拉不动我。父亲见我情况危急,火速请了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还有大姑姑。我的三位爷爷、大姑姑、父母亲、四位哥哥加上五位姐姐,他们十五人,围着我席地坐成一圈,齐齐向我输入内力,才阻止我继续走火入魔。
也是后来聊天才知道,因为这事,我父亲被我三位爷爷批评了,说他年轻的时候不也为了我母亲要死要活的,到了自己儿子这儿反倒不记前事,一味地逼我。我失了爱人,本该悉心安慰,可他们忽视了我的痛苦,反而不停地责骂我,使我本就濒临崩溃的世界完全倒塌,导致走火入魔,精神近乎失常,好在抢救及时,否则他们可能会失去他们最宠爱的小儿子。可我知道,这事不能怪任何人,我们都有错,又似乎我们都没错,世间的是是非非,哪有绝对的对与错可言。
关于这段过往,我没有太多记忆。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牙齿安了软套,听他们说是因为我当时醒来后会用牙齿咬自己的嘴唇、舌头以及口腔内壁。没有办法,便给我的牙齿装了软套,那期间还咬坏了不少软套。可即使安了软套,我还是不老实,称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拔了自己的头发,胡乱地往嘴里塞,并吞了下去。你看我发际线这么高,还有秃了的头顶,这都是被我那时拔掉并吞进肚子的头发。
你永远无法知道,一个人在失去自我时会做多么可怕荒唐的事,你永远无法意识道,清醒对于一个人是多么宝贵。如果你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不要太过绝望,至少你还有清醒,你还有自我。
我疯了一年多,是父亲每天坚持替我治疗。即使我目光呆若死鱼,自言自语,无法与人交流,我的哥哥姐姐们还是坚持陪我说话,说过往,说将来。我依稀记得姐姐们会问我森野的事,我竟能简单地回应她们,她们还画了各种各样的森野的画像。
我自小性格冷漠,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多宠爱。说来,这一次疯癫,是自我认知的颠覆导致机体无法承受引起的,如果不是这一次爆发,迟早也会有这一天,只不过那时候或许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待我心智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父亲告知了我救森野的方法。
四方世界有一位专门研究人死后形态的高人,住在午夜山,人称午夜山鬼麒主,他或许有办法解决我的问题。据说这位高人曾是父亲的情敌。父亲找了人,为我求到了见得午夜山鬼麒主的机会。
午夜山鬼麒主,是公认的邪派人。那坏人姻缘的鹦鹉,就是他养的。有人说,他本是正道人士,是著名的卜卦术士,可因为失去我母亲而改了道心。他嫉恨天下相守的爱人,所以养了鹦鹉教它们说话,企图在别人求姻缘祝福礼的仪式上拆散他们。
在祝福鸟的祝福仪式上,午夜山鬼麒主会派出会说话的鹦鹉混入鹦鹉队伍之中。会说话的鹦鹉首次出现是在我的父母亲的求祝福仪式上,不过听说也只有这一对爱人是幸福的。其他的大多以不幸收场。一开始,恋人们以为是午夜山鬼麒主的诡计,不相信,可后来随着悲剧的增多,开始相信了祝福仪式上鹦鹉开口是不吉利的。从那以后,祝福仪式上但凡有鹦鹉开口,恋人们便会分开。当然也有少数人不信这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