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听着她的讲述,不知是故作抑或是沦陷的真情,不自已地溢出。是的,或许我真的爱上了这个令我无法抗拒的女子,她时刻对我投射出的该死的魅力,不过许是因为我抓住她的那缕魂魄,又许是她悲惨的境遇拯救我荒漠中诞生的心灵。
跟我一起听她接下来的讲述吧,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爱上这个你甚至没见过面的女人。这座城不需要再多一个伤心人。
我睁眼醒来时,是在一处旧时的宅院之中。一个身着怪异服装的女子,她的脸上是不协调的诡异妆容。她跨过门坎,笑意盈盈地冲我说道:“小娘子,你醒了?”
“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是我救了你。”
“哦,那我朋友呢?”
“她被送到了另一处。”
“不行,我们不能分开,我要去找她。”
“小娘子,你好生在这里歇着吧,她们会照顾好她的。”说罢,这个女人将手中的饭菜放了在了桌上。
食过饭菜后,饥饿被横扫而过,连带着智慧一起。饭后小困,我历来如此。我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
房中放着装满热气腾腾的水的大木桶,旁边还有一件红纱做的衣服。
那个我睁开眼就看到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说道:“小娘子,洗个澡吧。这些天,气温略高,身子易发汗,怕你臭着自己,我特地给你准备了热水和新衣。”
“好。”
听我应声同意,她便朝我走来,褪下我的衣物。你知道吗,后来回想起来,真是见了鬼了,我竟出奇地没有反抗。
光洁的背,滑腻的皮肤,再配上这薄薄的红纱,我一时看得有些出神。不要问我眼睛是不是长在别人的身上,你可要知道,这女人把我住的房间全方位地安置了镜子。
我当时心里怀疑她是否是爱上了我,因而使出各种奇葩招数想将我困在这里。毕竟,镜子里的那个人竟让我有些痴迷,我从未如此全方位的了解过自己。她的身体是光洁的,没有疤痕,而且她身着的红纱,使肌肤像是隐藏在朦胧的秘境中,又不经意地暴露出来,这是致命的极致诱惑。那一个个眼神,是我所未见的,陌生和新奇感涌入我的心里,那一刻,我为自己而心动。
她为我梳妆,梳子从我的头皮上温柔地划过,她轻轻地为我编织发髻。不得不说,我当时确实有些沉溺于此。
我不安地问她:“这位老娘子,啊,恩人,不,阿姨,不,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请原谅我的失礼。”
“不打紧,称呼而已,你叫我傻逼,我也不会怪你的。”
“不不不,很抱歉。我有父母生,而无父母教养,又没有上过学,所以才这样无礼的,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口出恶言,又为何会自爆身世,又为何要贬低自己,又为何骗她自己没有上过大学,我可是实实在在的重点院校毕业的,还有那最后的道歉也是充满了戏谑。
“或许是我脸上有太多的坑坑洼洼,皮肤又差,眼袋也重,不少人都错认我的年龄。其实我也就年方二八。”
“二十八啊,和我相差不大,我二十四。”
她噗嗤一声笑了,“小娘子,不是二十八岁,而是十六岁。”
“啊,天呐,我失误了。不过我的小妈,也就和你一般大。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鬼李槟子新衣,可以允许你单独叫我阿新。”
“鬼?”我念出那个字的时候,头疼不已,似有万针齐扎吾身。“阿新,为什么不是阿姨?”
“你这小娘子,可是打算在我这儿开染坊啊?”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向阿新发出了灵魂拷问,“阿新,你给我穿的这身衣服是否过于暴露了?”
“这时节,穿这身正合适。你仔细看看这身衣服,做工非常考究,一指一线织造的,而且每一根丝线都是嫁娘服上抽来的,一根线来自一套嫁衣。这可是我花了重金买来的。你再仔细看看,听听你心底那个声音,它是欢喜的。可是?”
我没有回答她。梳妆完毕后,阿新离开了我的房间,独留我在镜前呆坐。
我看着镜中的这个人,梳着清纯不做作的发髻,却穿得风骚无比,看着镜中这般风骚打扮的女子,我竟也实在有些顶不住,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我好奇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们的笑容逐渐由熟悉变得陌生,成千上万个形形色色的人对着我笑。有的是温柔可人的女子,有的是高高在上的皇,有的是愚蠢空洞的山洞,有的是跪地乞讨的失尊的蝼蚁,有的是伺机而动的毒蛇,有的是待宰的羔羊,有的是砧板上濒死的人鱼。天呐,太多太多人了,我,我描述不过来了,我甚至无法呼吸了。
我拍了拍森野的肩膀,“别怕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别怕别怕。不讲了,我们不讲了。”
她看着我,又惊恐地看了看四周,继续陷入回忆之中。
她们全都盯着我,不停地冲我笑,甚至张着嘴说话,她们太多人在说话,我不知道该听谁的,我不知道该回应谁,我的头都快要炸裂了。我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分离出去,身体逐渐虚脱,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然而她们还是看着我。
慌张之中,我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而后脑中浮现出我经常听的佛歌,我将佛歌歌词念了出来,但是我不记得当时念的什么了。不知道念了多久,我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房间已经没了镜子,且我是躺在床上而不是地上。
连续数日,阿新都来我住的地方,每日替我梳洗,更衣。我身上的香味越来越浓,而我也终于有了可以外出的允许,但我当时竟然没有怀疑过自己被囚禁了。
我听有人唤阿新“妈妈”,心里觉得好笑,她们叫阿新妈妈,那岂不是得叫我大姑,哈哈哈哈,笑死个人。
这些女人,倚墙而立,似若无骨,而且个个穿得无比风骚。我觉得她们奇怪,眼神不自觉扫视过她们,她们也对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我心下暗叹,“唉,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你可安分些吧。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里的院落实在复杂,纵横交错的宅院,且似乎一个不留神,宅院位置就会发生改变,我有些担心迷路,便原路返回。
回到房间后,我推开窗户,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外面的宅院。确实十分复杂。布局虽美,却易迷路,这是一个有问题的建筑师设计的院落吧。
我的心似是被禁锢在这里了,想不到消失的朋友,想不到我的世界。这里安逸的生活令我安心,令我沉迷。
一个陌生的面孔走近我的房间,她神色有些奇怪,头微低,欲言又止。我问她,我来这里几日了,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个问题。
“姑娘,你来这里七日了。”
“七日?”
她纠结了一会儿后,终于说道:“姑娘,你可知道她,她是何人?”
我有些困惑,问道:“阿新?”
“你,你可知道她,她对你这么好,是要将你送到向去。”
“向,向是什么地方?”
见有人来,她扭头走开了。
来人是阿新,阿新不满地看了匆匆离去的那位女子,而后又笑意盈盈地冲我微笑。她上下打量着我,这种打量让我很不舒服。我突然记起第一天时,她也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过我。
“小娘子,你这魅力真是太大了,我都有点舍不得你。你虽然长得一般,但你那股不着痕迹的自恋高傲劲儿让你,唉,我找不着词了。或许这样说,你那股不着痕迹的自恋高傲劲儿,让你冲破了长相的桎梏,散发的魅力摄人心魄。”
“阿新,妈妈,你说舍不得我,是什么意思?”
她奸笑起来,“害,你可曾听说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是因这句话而伤感呀。别瞎想了,今天为你准备了丰盛的大餐。”
我看着满桌的菜,心里一惊,“这是送行酒,断头饭?”我满脸防备地开口问阿新:“为何这样丰盛?”
阿新回答道:“这里呀,有新的大典举行,每户人家都可享受丰盛的餐食。你享用吧,我有事,先走了。”
远处的广场有锣鼓声响起,像是在举行某种祭祀。我看到约摸七八个女人着粗布麻衣,抱着石柱跳着扭捏的舞蹈。我不安地吃着饭,鼓声没有停,她们在火光下继续进行着这活动。
饭后,我靠在窗边,心里疑惑着,这向,到底是风月场所还是吃人的酒楼,又或者是两者兼并的场所。那阿新虽平易近人,对我也是极好,可这种好没有标价吗,而且她看我的眼神确实奇怪。唉,该怎么办?
我正忧心时,一个小童从窗户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