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味道是苦的，方艾如此得出结论。
“苦”这种味道虽然不如甜味诱人，但要放在特定的情况下也不完全令人讨厌，比如杏仁，比如咖啡，有时候苦得恰到好处也不失为一种香，苦香苦香的，方艾觉得轻度悲伤就是这种味道。
“可可啊，”阿喀琉斯矮下身子去寻找可可的目光，“等姐姐走了以后你也要去上学，听见没？”
可可默默点头，吃饭像在嚼橡皮。
“我和舒尔总有一天还是要回来的，如果一路顺风的话，估计也就三五年，到那时可可应该比现在更懂事，不能让姐姐失望。”
一听舒尔还会再回来，可可两眼立刻恢复了光彩：“那是肯定的！”
“上学也要好好听讲认真写作业，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你哥哥。”
“切，他一个人就能学会的东西我也能一个人学会，才不用他帮。”
“嗯，我记住了。”方艾心说等你哪天反悔了我就拿你自己说过的原话回怼过去。
“哈哈有志气！多吃点，营养均衡了才更有精力学习。”说着阿喀琉斯开始往可可的碗里夹菜。
谈话间餐桌上的气氛又热络了起来，其他人都在起筷吃饭，只有方艾一个人动作迟缓，像忽然得了厌食症似的对满桌饭菜无动于衷。
方艾被那缕萦绕在鼻尖的苦味深深吸引住了，那是一种能使人成瘾的味道，方艾没抽过烟不知道烟瘾是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却总会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联想。
方艾小心翼翼地吸了下鼻子，那一缕苦香瞬间荡漾在口鼻之间，像有一股气流直通心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舒尔盯着方艾脸上的表情问。
“没，有点胃胀，缓一缓就好了。”方艾简单地搪塞着，闭上眼睛又偷偷吸了一口苦香的空气。这次方艾吸得很平稳，任那股艾香在肺里过滤了两秒，充分感受完方才缓缓吐出。
冥冥之中方艾似乎看到了什么，于是顺着直觉去寻找。拨开脑海中的混沌与杂质，只见那东西正在黑暗中悬浮着。
那是一排试管一样的物体，点数一下总共五支，除了正中间那支略微透着点蓝色以外，其余四支皆通体透明。
那一抹蓝色是什么，莫不是刚才被自己吸进来的情绪？方艾很容易这样猜测，因为根据之前情绪雷达图的出来的结论，悲伤情绪对应的就是这种蓝。
感觉到餐桌上弥漫的悲伤情绪正在逐渐消退，方艾赶紧又深深吸了一口。只见中间那根试管的蓝色气柱明显高了一点，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这是继破解情绪雷达图以后方艾取得的又一重大突破，五种情绪分别对应着五种味道，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居然能像吸尘器一样把别人的情绪吸过来！不，说吸尘器太难听了，应该是净化器，情绪净化器。
既然中间那根试管负责储存悲伤，那么余下的四根就是储存另外四种情绪的咯？此时此刻方艾很激动，很显然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自己又多了一样超能力！这次的能力总算有点意思了，虽然还是没有什么攻击力，但至少能影响到别人了！比如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直接把你的悲伤情绪抽走，你被气得想掀桌子我轻轻吸一口气就能把你的怒火浇灭——简直可以说是地表最强心理医生了啊！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任何副作用，情绪的味道很好闻，甚至有点让人上瘾。
所以该怎么称呼脑海中的那五根试管呢？叫试管有点太那个了，毕竟不是实体存在的东西，虚拟物体就该用虚拟的概念——就叫“栈”吧，元素栈！方艾联想到了数据结构中的概念，越思量越觉得这名字合适，所谓“栈”就是一头堵死另一头开口的结构，先入后出、先出后入，分压入和弹出两个基本操作，就像手枪弹夹一样。
吃完饭以后方艾一个人上了楼，可能是自己把伤感之情吸了个一干二净的缘故，后来餐桌上的气氛越发活跃，连全程心事重重的舒尔到最后也浅浅地露出了笑容。
永不遗忘的记忆、睁左眼能普查视野范围内所有人的情绪状态、睁右眼能窥测某单个人的信息雷达图、借助二元水可以完成灵魂穿越、能闻到并吸取他人的情绪——方艾掰着手指头点数自己已经拥有的超能力，一共五种，虽然在威力或者华丽程度上还远不及像阿喀琉斯那样的高级天启，但仅就数量上却实现了全面超越。
按橘子的说法每种驭力解锁之前都要有个先决条件，也就是受到触媒的启发，那个所谓的触媒方艾理解是某种或许不特殊但一定特定的东西，天启接触到了特定的触媒并开始在心里怀疑它原本的质性，于是乎驭力便从血液中成功激活。
与其说是触媒本身激发了驭力，倒不如说是对触媒一瞬间的质疑激发了驭力。
那这次的触媒是什么？自己又质疑了什么东西的质性才激发了驭力？方艾想了两分钟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推测那个特定的东西不是别的，或许就是橘子的吻。方艾自认昨天没碰见什么新奇的事物更没怀疑过任何东西，除了夜里与橘子在天台上的深情一吻。
难道“吻”这个动名词也算“某种特定的东西”？不，方艾觉得一个定格在特定时空下的动作还不能满足触媒的定义，某种特定的东西一定得是实体存在的物体或者依托在实体物质上的什么什么，否则岂不是要一直吻着橘子才能施展驭力？事实证明那一吻只是一个标志，真正的触媒还另有其它。
与人亲吻又标志着什么呢？方艾更倾向于“感情”这个答案，从嘴唇相碰的那一刻起自己与橘子的关系正式上升为了恋人，这种依托于两个人肉体与灵魂而存在的羁绊才是真正的触媒。
方艾越发感觉自己正在魔法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或许走魔法师这条路才是自己提升P值的最佳途径？但在金城不是谁都可以研究魔法的啊，想混这一行除非想办法留校当个像橘子一样的助教，资历达到一定程度了升讲师升教授，然后进魔法防御小组搞事情。
方舟真正的游戏时间只有五年，这种稳扎稳打流的玩法能有多大成绩？方艾相信应该大概可能会有很大成绩，但那也只是应该大概可能，况且一旦游戏阶段开始那可就要全面战争了，到那时偌大个金城还能不能容下一张安静的书桌？真要打起来了自己作为一个基础魔法研究者会不会惨遭绑架或者刺杀？
想到这些方艾赶紧晃了晃脑袋，太难了，照那样发展下去不管是咸鱼还是翻了身的咸鱼都难逃这锅沸水。问题是现在距离游戏阶段还有多久？方艾又想起两年前自己在草纸上画的条形带，想起那个时候估计的时间相对差额，三四五六年，乐观一点还有四年，悲观一点还有一年，总之不是现在，毕竟眼下金城太平得很。
人算不如天算，实际上方艾与其他玩家之间的相对差额要比最乐观的情况还少一年，方艾不知道就在自己还在自我安慰的这一秒，方舟已悄然完成了全部玩家的数据加载，时间轴正式进入游戏阶段，整个世界开始蠢蠢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