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艾提着药袋回囚室这个暂且不表,且说此时此刻贝拉与霍华德医生同处一室。
目送方艾消失,医生转过脸来微笑道:“所以——考虑得怎么样,莱茵小姐。”
贝拉昂首盯着医生的脸:“还是那句话,我得先确认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都已经这副模样了还想要什么好处!”医生碰碰贝拉两腕之间的手铐,“身为海崖的囚犯,最该渴望的难道不是自由么?”
贝拉点点头:“好吧,我还想知道,你要拿我哥哥怎样。”
“他?呵呵,”医生发出一声冷笑,“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们俩真有血缘关系么?”
“就算没有,但多年的兄妹之情摆在那里,远胜同源。”贝拉早就想好了要说的话,只等医生发此一问。
“好好好,这是你的私事我不想过问。”医生摆摆手表示自己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你想用他做什么?”贝拉昂首挺胸,气势不输医生。
见贝拉一副质问的模样,医生哭笑不得:“不是我找他,而是他找我,你的那个哥哥有麻烦了,需要我帮忙。”
“什么麻烦?”贝拉一个劲地往下打探,因为那人对自己太重要了。
这次医生却没急着作答,而是围着贝拉转了半圈:“我已经回答你够多问题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肯不肯加入?”
贝拉眼睛也不眨地答应道:“好啊,没问题,只要你告诉我我哥他到底怎么了。”
“哈哈好,既然你我即将在一起共事,这点小事也不该瞒你。”医生放下手里的本夹坐到床边,“他得了一种罕见病,这种病没有正式的名字、只在海崖流行,之前曾经出现过五例。”
“得了会怎么样?”贝拉皱眉问,听起来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跟贝拉如实讲了,“得了这种病的人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我两年前接触过第五例患者,他临死前说梦里有条黑龙要吃了他。”
听了这话贝拉心里咯噔一声:“临、临死前?”
“别紧张,”医生赶紧两手下压,“人都是会死的,海崖里死人更是常有的事,谁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个梦害的。”
“噩梦谁都做过,这怎么能归类为一种病呢,没准是他自己疯了。”贝拉的逻辑还算清晰,没轻易被医生带偏。
医生点点头说:“是,噩梦谁都做过,但这五例病患所描述的噩梦都是同样的场景,且他们互相根本不认识,没道理五个人同时撒谎还能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把它单独列为一种病来研究。”
“他们五个……还有健在的么?”贝拉试探着问出最担忧的一环。
医生盯着贝拉的眼睛笑着摇摇头:“没有,一个接着一个,前赴后继地去了。”
“那我哥他——”贝拉心里火急火燎,表面上却仍保持着冰山一般的沉稳。
“放心,”医生手搭在贝拉的肩膀上示意其坐下,“我是四年前才来的海崖,前三例病患我根本没接触过,第四例我刚来他就走了,第五例我倒是仔仔细细地做了记录,一直留意到现在也算略有进展。”
“你有把握?”贝拉坐到对面的床边,两眼始终盯着医生的脸。
医生也不回避那双目光,胸有成竹道:“有你的支持,我就有把握。”
见医生如此作答,贝拉点点头说:“好,那我也事先提一句,一旦他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忽然有天死了,我们之间的合作立刻解除。”
“哈哈,”医生笑了,笑得很假,“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猜呢?”贝拉直视着医生,眼瞳中荡漾着一轮血色。
医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哈,哈哈好,我答应一定尽力而为!走吧莱茵小姐,我们上去办些手续,要快,再晚点那位典狱长大人就要下班了——”
医生已经自顾自地走到了门口,回头却发现贝拉仍坐在那里。
“哦,”医生松开门把手,向贝拉浅浅鞠躬,“请。”
贝拉起身却还是不动:“你在前边带路。”
“也行!都听你的。”医生仿佛心情大好,并没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贝拉跟在医生身后走出医疗室,拐了个弯乘上升降梯,一路无话,出了升降梯直奔狱长室。
那是一扇颇为考究的木制拉门,单从色泽上就能看出年头不短,甚至超过了海崖这座监狱的历史总长,应是从哪间气派的宫室卸下来后又安到了这里。
到了门前,医生毕恭毕敬地敲了敲。
“谁啊?”里面传出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医生赶紧通报姓名:“我是海崖的医生,霍华德。”
“滚……回去!我没叫什么医生!”那声音明显透着一股醉意,直把医生吼得一头雾水。
“呃不,是我找您有事。”医生解释道。
里面的人说话依旧醉醺醺的:“找……我有事?有什么事?”
医生耐着性子禀告:“有要事,您能不能开门让我进去详谈?”
“什么?还要我过去给你开门?!”里面的人说话忽然利索了,“门没关,自己进来!”
“好。”医生皱着眉一推门,立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只见狱长室内布置得相当华贵,深红色的大地毯铺在地板上,边角勾着金丝银线,墙纸也贴了金箔,一框框挂画错落有致;再看正当中摆着一张宽绰有余的办公桌,桌上两个酒瓶一个立着一个倒着,一只高脚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地毯上蔓延着一片洇渍。
办公桌后的大靠椅上堆坐着一个人,眼窝深陷、面色惨白,正是今天新上任的典狱长,阿尔芒.希尔顿。
医生知道昨夜海熊来袭,海崖临时征调囚犯做炮手的事,想来海崖原本的精英部队三天前就悄悄离开了,冒这么大风险只为迎接从大本营派过来的新任典狱长,今日上午海崖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尽数聚在长桥上替这位典狱长大人接风洗尘,医生也去了,结果人家却毫不领情,一脸的郁郁寡欢,如今又不知何故闷在屋里饮酒,由这种种一切,医生推断此人脾气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