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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再见故人

头人带着若干人在门外拜见。

“少爷,副指挥使任大人求见。”

李义听见外面求见之人乃朝廷官员,害怕是吉索身份泄露,为她而来,他惊慌失措,紧张万分。

吉索一听也是不安难忍,她不敢出丝毫的声音。

“我睡了,明天再说!”

土司家只对正指挥使有几分忌惮,其他人员都可以置若罔闻,所以李义拒绝求见。

现在吉索就在身边,没办法藏起来,为了吉索的安危,就算任大人告到正指挥使面前,他也不怕。

“李少爷,在下有要事相托,打扰到少爷的安寝实属无奈,但事情紧急,请少爷海涵。”

看来今晚的访客是推托不了,李义赶紧将吉索身上的被子盖好。

吉索对着李义侧过身,背对着炕外的空间。

李义没有整理自己衣服,敞开上衣迎接来客,他要让来访者认为自己正在和头人送来的美丽少女共度春宵。

“进来吧!”李义掩饰好一切后吩咐道。

头人带着两个人走进来。

“少爷,这位是副指挥使任锡文大人,这位是兵部主事廖志明大人。”

吉索一听志明也来了,突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脸色瞬间陷入慌乱。

李义面对着吉索而坐,对于她的反应一览无余,他看到她听到廖志明时激烈的身体反应,看到她脸上不由自主的惊诧与悲喜交集,他的心里疑惑不解。

为了显示对来访者的礼仪客套,李义欠欠身子,迎请客人就坐。

任大人赶紧卑躬示意:“在下和廖大人去拜访土司,今晚路过此处,得知少爷巡乡在此,有件重要事情拜托,说完几句话就走,不打扰少爷的春宵时刻。”

李义面色镇定地听着任大人继续说:“我和廖大人特此来拜见少爷,是想委托少爷在巡乡过程中留意一位逃犯,她是此次发配流犯中畏罪潜逃的朱颖颖。”

说着他递过去犯人的画像。

“我有流犯的画像,先前父亲已经派家丁拿来通缉令,而我也时刻在留意此女犯,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指挥使。”

李义没有接过画像,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廖志明,廖志明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一直在追捕吉索一动不动的身姿,他犀利的目光似乎想要挖掘开吉索所有一切,因为刚才吉索听到廖志明的名字时,她突然的颤动全进了他的眼。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土民家的姑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她是颖颖?

李义再看看裹着被子的吉索,她极力克制着所有的动作,虽然悄无声息,但泪水已经汪洋。

他遇到她以来,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态,也第一次见她如此伤心,难道她和这位廖志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吉索说的她的心上人就是眼前的廖志明?

这种猜疑让他突然很嫉妒,他的心不再镇定自若。这份嫉妒驱使他漫不经心撩开吉索的头发,露出她肩膀上刚刚被他咬的牙印。

丝丝缕缕的青丝下面,那个触目惊心的印伤如此醒目,廖志明看到土司少爷信手轻抚着她的玉肩,动作如此娴熟,如此得心应手,廖志明被眼前看到的情景彻底击碎,因为他不仅看到了那个蕴含着缠绵悱恻的情欲的咬痕,还有甩在后面的他送给颖颖的玉坠。

他失望地挣扎着,他想一把揪起颖颖质问她的经历,但此刻有任大人在场,外面还守候着一众部下,他将愤怒和心痛克制在几乎痉挛的脸色上。

李义对于他俩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而他也在廖志明痛苦的表情中终于确定他就是她心心念的心上人。

“事情就拜托少爷了,那我和廖大人就不打扰您的休息,美人在怀,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此别过。“

任大人和廖志明走了,廖志明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凝视一下炕上的颖颖。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他的眼神几近空洞。

吉索已经从刚开始的慢慢流泪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她的心里太难受了,没有想到再见志明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虽然近在咫尺,但却隔着天涯。

李义没有说话,他看见过吉索和恶狼斗争,被狼爪抓得血肉模糊时她没有哭,现在却哭得如此伤心决绝,她也有柔软的时候,是遇到了廖志明,她就毕露出了女孩子的脆弱。

可是,为什么让她变得脆弱的不是自己呢?在他面前为什么她一直坚挺脊梁,他多么希望她能靠着他哭泣,将这段时间经历过得所有挫折全部发泄出来,让他为她承担一部分。

但是,他知道,她还是将他当成了只可远观只是报恩的外人。

李义自顾自睡了,他的心里很憋屈,因为他最终确定了她的心上人。

哭过后,吉索悄悄爬到炕的另一边躺下,泪水还是悄无声息流着,历经磨难后一切早已经沧海桑田,她和志明早已经是两个阶级。

天还没亮,李义悄悄爬起来,今夜他没有休息好,一夜的难寐让他头昏脑涨,他起来骑着马出去打猎。

日上高头,阳光暖暖照在被子上,吉索缓缓起身,如此明净的早晨里,她的心因为志明的再现而隐隐作痛。

一早上她都郁郁寡欢,她是喜欢志明的,特别是在和他一起经历了被流放中的长途跋涉后,他是她迄今为止最亲密的人了。

院子里的芍药开得正旺,英花忙前忙后侍弄花草。

拉木大清早就跑去找昨晚的姑娘了,头人给土司少爷准备的院落中只有吉索和英花。

中午时分,李义才回来了。与其说是去打猎,不如说是去散心,他左肩受伤,打不成猎,骑着马无目的闲逛了一上午,太阳正烈的时候他无精打采骑着马进门,他汗流浃背。

吉索赶紧帮助他换掉被汗水打湿的衣服。

她吩咐英花打来洗脸水,然后娴熟地伺候李义洗漱。

李义深情地看着吉索机械地帮助他换衣洗脸,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伤心或者难过的痕迹。

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么坚强,但他多么希望她能依靠他,她的平静让他窝火,也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因为他爱她,义无反顾地爱着她。

午饭后,李义就带着一行人离开,因为在这里呆的时间很短,头人还以为自己招待不周,一味地致歉。

李义自己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快离开,他怕廖志明随后来找吉索,昨晚因为特殊情况,他只好先行离开,等到时机成熟,他说不定会打道回府来接回吉索。

他害怕吉索离开他,他无法想象没有吉索他将怎么面对生活。

因爱而生恐,因爱而怕失去。

南门乡到了夏天景色宜人,所以土司家在最东边修了一所山庄,李义突然离开,就是带着一行人去了山庄。

黄昏时分,马车载着吉索和李义进了山庄。

吉索揭开车帘,一股股香气扑面而来。这座山庄花草茂盛,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沿着碎石小路,两边栽种的丁香花开的正是烂漫时,香气扑鼻,夕阳映照着院落,这里宁静致远。

吉索似乎到了家乡,她想起了自家里袅袅婷婷的鲜花,想起了小桥流水交相辉映的院落,她沉迷在这份安逸的美景中,陷入沉思。

李义看着吉索如此,他的心里升起暖暖的感觉,他就想给她最美好的东西,让她颓废沧桑的心灵得到安慰。

“接下来几天,我们可以在这里赏景,这个地方隐蔽少有人知,你可以随心所欲散散心。”

从昨晚开始,李义第一次很认真地对吉索说话,他不问吉索为什么昨晚会失态痛哭流涕?不问吉索之前经历过什么?他是那么霸道专横,在吉索心里,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喜怒无常,脸上阴晴不定。但此刻,他似乎真的很认真在对自己说话,吉索微微一笑,眼中含有太多情愫,有感动,有感谢,更有盛情难却的不自在。

晚饭下人们准备了烧烤,李义安排他们坐在丁香树中间,架起炭炉子烤羊肉串。

花香弥漫,羊肉的香味更是让人垂涎三尺。

大家吃饱喝足后跳起了安召舞,星汉灿烂,夜色朦胧,如此美好的时光里,洗涤了吉索千疮百孔的心灵。

午夜时分,下人们都被李义吩咐离去休息,吉索和他坐在芍药花旁,看着满天的繁星闪烁。

“我希望能成为你的依靠,在你心里难受时,我永远为你敞开胸怀。”

夜色笼罩着李义不急不缓、沉稳稳重的言语,吉索听惯了每次他直言不讳、无所顾忌的告白,今天听他这样含蓄内敛的话,她有点不相信。

但吉索确实有点感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她真的很想找个依靠的地方,先前李义不着边际的话使她不敢相信,但今晚面对他如此一本正经的话,吉索的心里划过一股暖流。

“好!”

吉索的话很少,但短短一字就可以让李义心潮澎湃,此刻他想紧紧拥住她,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胸怀里蕴藏的幸福。

“等到每年山花烂漫时,我就带你来领略大自然的魅力。”

“嗯!”

夜如此明净,情如此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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