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土司府是个不眠之夜。
李土司走进西厢房,他看着这个神似尕姐的女孩,往事再次重现在眼前,曾经的年少美好再次拨打了他的心,让他的情怀再起涟漪。
什姐已经打定了为父母和爱人报仇的决心,面对心中的仇恨,自己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就变得无足轻重,报仇是她接下来人生最重要的部分。她不关心土司为什么会选了她,她只关心怎么样得到土司的信任,然后再慢慢让他迷失,让他妻离子散,让他身败名裂。
所以,今夜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娇柔地坐在炕头,毫不畏惧地看着微醉的李土司。
李土司怀着初恋时期的希翼走进去,定定坐在炕的另一头,他默默看着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仔细观察她的音容笑貌,她的确有点像尕姐,但她比尕姐多了几分坚定,多了几分无畏。她不是曾经让他意乱情迷的尕姐,她有自己的特色,因为她的这个特色,让已经四十岁应该不惑的土司反而迷惑凌乱了。
面前的女子让他有种不可亵渎的神秘感,他就一直坐在她面前,夜静情迷,房间里充斥着强烈的宁静,这种可怕的宁静丝毫没有让什姐怯场,她还是那么自在地直视着土司威严但又温柔的眼光。
土司像个刚刚情窦初开的男孩,他怯怯地挪挪身子,试图再靠近兰什姐。兰什姐平静地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两个人近在咫尺时,兰什姐大胆地钻入他的怀抱里,土司稍稍有点懵,但很快被兰什姐的热情感染,眼前的女子不是曾经躲躲藏藏、畏畏缩缩的尕姐,她大胆、直率,土司更喜欢这样的感觉,他迷失,他沉沦,他彻底沦陷,他抱紧兰什姐,从这一刻起,他找到了年轻时期的激情澎湃,找到了爱情带来的心动不已。
夜是安静的
……
李义抱着吉索出来了,一排排大红灯笼将土司府照得更加朦胧神秘。李义大步流星往那顿庄园走去,他轻便矫捷的步子打破了土司府里可怕的宁静。
吉索挽着李义的脖子,她听见他的呼吸急促深沉,她感觉到他的心脏律动强烈,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次迷恋一个男人的怀抱,她贪婪地享受他的怀抱带来的温暖,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完全可以不用倚仗别人,她以为自己的心里只有父老乡亲的命运,她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儿女情长丢弃,她错了,在李义出现的那一刻,她的所有信念崩塌,她实在太累了,她在他的怀里沉沦堕落。
当拉木和英花看着李义抱着吉索走进来,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红衣盛妆的吉索,拉木激动地不知所措。
吉索实在太美丽了,她和少爷太般配了,在这片土地上,也只有吉索这样冰清玉洁、超群出众的女子配得上少爷,两个人就是天生一对。
“吉索阿姑,你知道吗?你没有的这段时间里,少爷差点把自己的命丢了,还好,你又回来了。”拉木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吉索深情地望着李义,这个痴傻少爷对自己用情至深,他因为她的离开而伤心欲绝、久病不起,人心都是肉长的,刚刚听到李义对土司夫人说了,生病就是因为自己,再次听拉木的话,她感动不已,她难以自持爱情的萌生。
“傻子,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李义深邃的眼睛含情脉脉,他挽起她的手:“自从遇见你,我就痴傻了,以后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吉索莞尔一笑,从此以后,谁也不能让他俩分开了,吉索也彻底觉悟了,她要和他相守一生,她奔波劳累的心该歇歇了,而李义就是她最安心的休憩之地。
两个人执手相看。
拉木激动地看着两个人,丝毫没有出去的意向。英花很识趣,她拽拽拉木的衣袖,示意他俩留空间给两个久别重逢的人。
拉木和英花悄悄退了出去,英花顺带着把门关严实了。
夜如此静谧,李义高兴地像个孩童,他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欢喜。
“告诉我,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跳下悬崖后为什么又被送到了土司府?”
烛火摇曳着吉索明丽的脸颊,她微微笑笑,脸上露出温柔细腻的表情,自从跳了悬崖,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她是喜欢李义的,所以见到他,她感谢上苍对自己的厚待。
“我掉下去摔到草垛上了,后来又被好心人救了,所以大难不死。后来又被索恪头人选了跳轮子秋,阴差阳错又被送到了你面前。”
“你为什么要跳轮子秋,万一被我父亲看中了,或者今晚我没有看见你,你就要成为我弟弟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不反抗,这是自己为了要救父老乡亲才想出的下策,但她不能告诉他是她心甘情愿要来的,他衣食无忧、高高在上,怎会了解生活在底层的人的苦楚和无奈?
“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你身在何方,我怎会找到你呢?再说索恪头人让我跳舞,我还能有反抗的权利吗?”
吉索的话让李义陷入沉思,是啊,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外来女子,面对这个尊卑有别、男权至上的社会,她能反抗什么,他心疼地拥她入怀。
“从此以后,我定会让你安安稳稳生活,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土司夫人说了,我是个不详之人,我怕也给你带来不好的运气。”
“我才不信巫师说的话,也只有我的母亲信奉萨满,我和父亲只相信活佛的话,上次活佛说我的病深秋见好,原来他已经预见我们会在这个时候相见,善恶有因,相见有缘,你我之间注定了相守,今后我们永远不分离。”
但吉索的心里还是犯怵,经历了这么多悲欢离合,她害怕再生端倪,害怕再次出现颠簸流离,原来自己遇到了李义,就开始变得害怕失去,害怕离别。
李义沉浸在吉索起死回生的喜悦中,他享受这份奇迹,享受吉索带来的美好。
这是个多情的夜晚,也是个多事的夜晚。
李义依旧和吉索分别在炕的两头安息了,他要堂堂正正娶她为妻,明天,他就要去运作这件事了,首先要说服父亲退了吉土司家的亲事,再次要化解母亲和弟弟心里的疙瘩,好事多磨,但他相信自己会摆平一切。
明天,明天一定会有办法。
对于李义来说,这是个美好的夜晚,他的梦是甜蜜的。
对于土司来说,这是个疯狂的夜晚,他的心是沸腾的。
对于李兵来说,这是个愤怒的夜晚,他的心是滴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