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是春天,傍晚的海风还是透着一丝寒意,盛幽兰不禁缩成一团。
坐在秋千上,紧紧的抓住绳索,无力的晃动着,望着太阳渐渐斜下——它不再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仿佛伸出手去就可以触摸到它绯红的脸。纵使它白天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现在却变得特别亲近。不过它不再用温暖包裹万物,因为它就要离去。
天空清澈的蓝色被渲染成诱人的红色,天际仿佛在燃烧;云朵幻化成梵高手中的调色板,融合着各种颜色,梦幻的想要抽出一抹,偷偷的收藏;海水神秘的深蓝铺上一层迷人的蔷薇色的轻纱,点缀着金光闪闪的波光,这大概是上帝赠予海的女儿最华丽的嫁衣吧!大海和天空交相辉映,奏响着和谐的协奏曲,哗哗的海浪声就是那跳跃的音符。
黑暗来临前总是那样美,美得沁人心脾,美得让人神魂颠倒,美得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地奔向它,就像杨镇一样,盛幽兰落寞地看着四周,这一刻,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了。
眼前,一个女孩勇敢的脱下鞋子,踮着脚尖在柔软的细纱上踩着,调戏着涌上岸的冰凉的浪花。一个男孩一手提着她的鞋,一只手拿着手机,纵情地捕捉着夕阳下她美丽的倩影,记录下她美好的绚烂。
盛幽兰和杨镇也有过这样甜蜜的时光,那滋味就像上等的蜂蜜,醇厚香甜,回味着,仿佛至今还萦绕在舌尖,留香于唇齿之间:
“今天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总是笑呵呵的。”盛幽兰挽着杨镇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只要能见到你,我就开心。”杨镇好像想到了什么,弯弯的眼睛闪着钻石般的光芒,嘴角扬起一道迷人的弧线。
“你在想什么呢?”盛幽兰仰着脸,看着杨镇陶醉的神情。
“我在想昨天,没想到抱着你躺在床上是那种感觉。”杨镇把大手搭在盛幽兰的手上,轻轻的一握。
“什么感觉?”盛幽兰低下头,把脸埋在杨镇的臂弯中,怕他察觉到她的脸上,悄然爬上一片粉红。
杨镇沉默片刻:“很特别。”他似乎被什么触动了,舒展的眉宇突然变得凝重,握住盛幽兰的手也攥得更紧了。
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杨镇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斗争,终于又展露出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多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不屑。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盛幽兰,见她依然深埋着头,鼻子哼了一声,极其微弱,基本听不出来:“我好希望每天都可以这样搂着你醒来。”
杨镇的暗示像是把盛幽兰扔到了温泉里,浑身发热,又难受,又舒服。
“想的美!”盛幽兰听着杨镇的甜言蜜语,竟不觉得油腻。
“你不愿意啊?难道是我的臂膀不够强壮有力,我的胸膛不够温暖舒适吗?”杨镇把盛幽兰的手放在胸前,让她纤细的手指感受他宽厚的胸肌。
盛幽兰像一只被放在烤盘上的虾米,再也经受不住杨镇炙热的情感,害羞的一跃而起。
杨镇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仿佛早就料到了盛幽兰会有这种反应:“又想逃到哪儿去啊?”
“我想去那边逛逛!”盛幽兰不敢回头,被人抓包,感觉好丢脸。
杨镇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把盛幽兰的手放入另一只大手的掌心,这只手则用力一揽,把盛幽兰拽到怀里。他的手仿佛章鱼的吸盘,牢牢附在盛幽兰的腰间,盛幽兰像只活泥鳅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杨镇看着这掘强又不听话的女人,无可奈何地笑着。待她乖乖屈服,又小鸟依人地依偎着他时,他把嘴巴凑到盛幽兰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到:“你说什么是什么,我都听你的。”他没有揭穿盛幽兰的谎言,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足无措的可爱模样。
“你真是一个奇妙的女人。”杨镇感慨到。
“为什么这么说?”盛幽兰很惊诧,第一次有人用奇妙评价她。
“看起来普通,却让人回味无穷。就像一袋混合着各种味道的水果糖,总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抓出一颗,看看究竟是什么味道,好像每一次的味道都不同。这就更让我期待,你还有什么面是我没来得及发现的。”
“是,我很普通。”盛幽兰假装不高兴,撇撇嘴,小声嘀咕着。
杨镇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汇,忙解释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女人怎么会普通。我是说你不像其他艳俗的女人,总是浓妆艳抹,妖艳俗媚,你是那种不加修饰,清新,自然,淡雅的女孩。我很喜欢!”
杨镇见盛幽兰还是撅着嘴,一脸的闷闷不乐,用手指在她腰间轻轻的挠了挠,撒娇地说道:“别生气嘛!”
盛幽兰哪受得了他这一套,伪装瞬间就被粉碎了。她转过身来,抓着杨镇的腰,求饶着:“好了,好了,我没生气,好痒!快住手!”
杨镇顺势把她紧紧抱住,不时调皮地挠着她的痒痒肉,看着困在他的臂膀里无处可逃的盛幽兰,杨镇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
盛幽兰很快就没有了力气,软绵绵地瘫在他怀里,杨镇把头靠在盛幽兰的黑丝上,柔柔地说到:“怎么办才好?我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我的心了。”
盛幽兰闭着眼,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看不见,他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忧伤与无奈。
“我也是。”不经意间这几个字脱口而出,说完,盛幽兰害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把头靠在杨镇厚实的胸肌上蹭了蹭,平复着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而她像只小奶猫的举动,撩拨的杨镇神魂颠倒。
两人手拉着手,闲逛到商场大厅,这里不知是什么活动,布满了粉色的气球,连高高的天篷都坠着气球,大小不一,错落有致,从下方仰望而去,好像一团团粉色的云朵,飘在空中。
大厅正中间是一个长达十米的心形粉色长廊,当然也是由气球构成的。梦幻的布景吸引了许多人,争相拍照。杨镇眼睛一亮,拉着盛幽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这里很适合情侣拍照嘛!”杨镇边说,边掏出手机,跃跃欲试。
“这里人好多,要等好长时间吧!”盛幽兰指了指排在长廊一头的长长的队伍。
“那就等会儿呗!反正我们也不急。”杨镇把盛幽兰拽住,以防她逃走。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东西!”盛幽兰斜了他一眼,粉色,满眼粉嫩的颜色。她坏坏地笑着,好像在嘲弄杨镇,你好少女情怀哦。
“你们女孩不都喜欢这种粉嫩的颜色吗?再说我们在一起之后还没有合影呢,我们在这里照一张吧。”说着,杨镇挑了挑眉。
“我以为你不爱拍照呢!”盛幽兰完全没有想到这种要求居然是由杨镇先提出来的。
“为什么?”杨镇惊奇地看着她。
“因为你从来不拍我啊!只有我在……”盛幽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闭口不言。
“嗯?难道有人偷拍过我?在哪儿?什么时候?”杨镇弯着腿,俯下腰,把脸凑到盛幽兰面前,打量着做贼心虚的她,像要看穿她的眼睛,看清她的心。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偷拍。”盛幽兰一直回避这杨镇的目光,只是悄悄抬眼看了一下他,竟被他调戏的眼神电的浑身发麻。
“你知道,你一慌张就喜欢说叠词吗?慌张什么?难不成心里有鬼?”杨镇用一根手指挑起盛幽兰的下巴。
盛幽兰垂着眼,睫毛不停地抖动着。她怎么可能告诉杨镇,昨天他睡着的时候,自己偷偷照了一张他的睡颜,珍藏在手机里。谁叫他睡得那么可爱,盛幽兰回想着,忍不住地想要笑,但怕被杨镇发现,咬着嘴唇努力地憋着。
“那就好好存着,想我的时拿出来欣赏一下!”杨镇见轮到了他们,大手抓着恍惚的盛幽兰,边走边说,“不过以后不用偷拍,我是你的专属模特,想拍就尽情拍!”
“来,看镜头。”杨震握着盛幽兰的肩膀,捏了捏,提醒她打起精神,摆好造型,“笑一笑!”
眼前好多人排队等着,或许因为杨镇太吸引人,好多人都放心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杨镇自是毫不在意,这种场面他见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而要盛幽兰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还摆出亲密的造型,她是真心做不到。虽然她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却是那么的矫揉造作。
“茄子!”杨镇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盛幽兰脸上亲了一口,盛幽兰一脸愕然。紧随着一连串的“咔嚓”声,杨镇偷袭的整个过程都被记录了下来。
“呀!你不老实!”盛幽兰挥起了拳头,锤在了杨镇身上。而他则把手机高高举过头顶,一脸得意的欣赏着照片。
“快删掉,好丑!”盛幽兰抬头看着他滑动着照片,这都什么啊,不是他的脸是模糊的,就是两人的表情很囧,没有一张自然好看的。
“这张不错,你的表情很真实,也很可爱。”杨镇的手机屏幕停留在一张照片上,盛幽兰的表情既惊恐又害羞,而杨镇除了能看出撅起嘴来,其他则一团模糊。
“不错什么啊,都看不清你的脸了!”盛幽兰翘起脚尖试图夺过他的手机,但他一直身,躲过了盛幽兰的手指尖。
“我喜欢这张,我要留着。”杨镇华丽丽的一转身,逃脱了盛幽兰的“魔爪”。他叫嚣似的当着盛幽兰的面把手机屏一锁,然后得意地把它收了起来,“照完了,我们走吧!”说罢,杨镇双手插兜,潇洒地转身要离开。
没走几步,杨镇又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眯着眼,对盛幽兰挑衅地说到:“这只是刚刚开始。没想到这么有趣,以后我要收集更多你的靓照,小心点哦!”
没想到,杨镇是真的很喜欢那张照片,他居然用它做了手机桌面。盛幽兰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如今,仍然不能把他彻底从脑海里抹除,如此无能,让自己又恨又气。
可恶的杨镇,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怎么会拿感情当做一个赌博的砝码,怎么能把它当做一个儿戏!盛幽兰眼睛蒙上一层薄雾。
忘了吧,把这一切都埋葬进这深不见底的大海吧,就在今天,就在现在,都丢在这里吧,不要再把任何一点和他相关的记忆带走了……
远处,华灯初上,名一大桥也亮了起来。像一条银色的长龙腾飞在海上,装扮着盛幽兰眼前的画卷。
盛幽兰跳下秋千,沿着海岸线向着名一大桥走去,那里也充满着她和杨镇的回忆,不想去触碰,又忍不住想要最后一次踏上那段回忆。
海风肆意地吹乱盛幽兰的头发,发丝在她眼前飞来飞去,明亮中交织着绰绰黑影,眼里的名一大桥被分割的支离破碎。
记得这里是杨镇带给她惊喜的地方,铺满的蜡烛诉说着他对自己的“爱”,仿佛烛光还在这里摇曳,不过,现在才知道,原来那真的只是虚幻的光影,一阵风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啪!一个浪花拍打在旁边的礁石上,瞬间粉碎。抛弃残渣,海浪毫不犹豫的转身奔回大海——宽广的大海,充满奥秘的世界,才是它的心之所向。
盛幽兰拾起一块石头,蹲下身去,就在这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地方,写下了此刻的心情——“再见”!
海水像是察觉到了岸边孤影的落魄,充满激情地奔了过来,沙滩上的字它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打了个滚儿,便傲娇地转身离开,留下一道道水痕,和一串串的悲伤。
再见,杨镇!再见,初恋!再见,过去!盛幽兰把头埋在腿上,抱成一团,没出息的挥泪告别它……
回家的路上,盛幽兰感觉心都被掏空了,摇摇晃晃的,只剩一个躯壳。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到自己家楼下的,抬头望着眼前直挺挺杵在面前的楼房,灯火星星点点,竟觉得自己如此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