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必然有诈。
江采抱着这样的心态,等了足足一天。
容湛的进一步行动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小金鱼。
小孩一进门,便一屁股往太师椅上坐下,一脸的不开心。
江采挑眉:“怎么了,这幅表情?”
“昨日你去哪儿了?”
小金鱼的语气满是埋怨,让江采觉得莫名好笑。
“你还说,我让你把药给你们祭酒,怎的到皇上那儿去了?那可是皇上,一个不小心,你这颗小脑袋是要落地的,我不给你收拾烂摊子,谁收拾?”
一想到昨日自己被容湛折磨的一宿没睡,便感觉无奈。
也不知道小金鱼昨日到底做了什么,怎的惹上了那只难摆脱的狐狸。
提起这个,小金鱼顿时鼓起嘴,气的当真像极了一只金鱼。
“说到昨日那颗药丸,我明明融在水里,准备给祭酒喝了,谁知道他会半路杀出来,简直气煞我也!”
瞧小孩一副小大人模样,江采失笑,她撑起身子,走到他面前,照着脑门便轻轻弹了下。
“你气?你该庆幸皇帝没有追究,若不然你觉得我俩能脱得了干系?”
小金鱼拨开她的手,闷闷道:“顶多是我倒霉,你怎会认为,我定供出你。”
最后那句话,小金鱼说的声音并不大,若不是江采听力好,就听不清他在嘀咕些什么了。
江采挑了挑眉,倘若昨日容湛真的追究起来,她与小金鱼定然是逃不了的,但这小子竟然说他不会供出自己,虽然早知道这小孩的心性,但真的听到这话,还是有些感动。
“先不说这个了,你昨日是不是想出宫?”
小金鱼又问,江采顿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胧月,几乎想都不用想,都能知道,定然又是这小妮子嘴快说出去的!
胧月自动屏蔽掉江采的视线,头转向一边看风景。
“我今日来找你,就是要说,你如果出宫,带上我。”小金鱼并不在意主仆俩的互动。
江采闻言条件反射的拒绝:“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是皇子,你得在国子监上课,这些都是你不能擅自出宫的原因,作为一个皇家人,你迟早要适应这一点。”
皇家子弟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江采肃然的说道,在她眼里,小金鱼这个提议简直是胡闹。
她一个人出宫尚且不能保证安危,更何况还要带上一个他。
但小金鱼明显也不是个好搞定的,一听江采不同意,顿时嘴一撇:“那我就迟点再适应!”
“你这小孩……”
江采被他气的说不出话,小小年纪,堵大人的话倒是在行,但他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出宫之后,他的安危如何保证?
“你姨姨呢,她一定不会同意你出宫的。”
无可奈何,江采只能将林丝萦拿出来说话,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小金鱼似乎早就等着她说这话,小下巴一抬,得意洋洋:“我姨姨已经同意我日后跟着国师游历了,但是国师下个月才出行,这段时间,我要跟着你住在宫外!”
江采是不知道林丝萦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要让小金鱼这么小的孩子出门游历,但是在她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
她面色一绷:“你要跟着谁出去,去哪儿游历那是你的事儿,总之,我不能带着你出宫。”
小金鱼是完全没想到,江采竟然这么软硬不吃,死都不肯带着他,顿时是又急又委屈。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太后姨姨,你是不是讨厌我?”
小孩委屈巴巴的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盈满了泪水,看的江采心中一抽一抽的。
虽然很想和他说教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道理,但是对着这样一张委屈的小脸,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
江采叹了口气:“不是我讨厌你,只是宫外没了这些禁军的守卫,处处都是危险,你若是出事了,我怎么跟你姨姨交代?”
“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小金鱼一听江采有了松口的迹象,顿时面色一喜。
江采头疼的按着太阳穴,这小孩怎么这么说不通道理。
“小金鱼,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精彩,说不定一颗糖葫芦里都掺杂毒药呢!”
江采试图用这样形象的说法,来打消这小孩的想法。
但哪想到,小金鱼一听这话,顿时情绪更胜:“那我不吃糖葫芦就是了,以后我所有的饭都让太后姨姨你检查!”
这小孩是为了出宫,什么底线都能抛下了。
江采还在犹豫,小金鱼却已经等不及了,他速度道:“太后姨姨我数三声你要是说不出来让我不跟着的理由,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江采闻言顿时面色一紧,脑袋中那根线紧绷着,就等着小金鱼在喊一的时候便列举出无数他不能出宫的条例。
“三!姨姨你没有说出理由,我要跟你出宫!”
“……”
江采楞在原地,迟迟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和二呢?怎么就突然到三了!
小金鱼一脸兴奋,根本不管江采一脸吃了黑锅一般的表情,她追着小金鱼的背影,气的大喊:“你跟谁学的这么狡猾!”
小金鱼已经跑远,听到这一句,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她大声回应:“上梁不正下梁歪,姨姨你交我的,做人要诚实,我老爹不正,我当然也要歪!”
江采差点被气出偏头痛,这孩子,太狡猾了。
她一个大人都险些应付不过来,不过,这样的小滑头性格也只能短暂的明哲保身,想要作为长久的护身符,还远远不够。
算了,就当这次带着他出宫是历练吧。
以后他总要自己面对许多事情,如果能在这次出宫之后,让他心性跟着成长,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确定自己出宫的事。
有个为难的事情便是,虽然她手中有圣旨,但是想要出宫,就还得从容湛那里拿出宫令牌,而比较尴尬的是,两人现在的关系让她有些不太想去面对他。
不管是他在用美男计,还是其他,总之,这样温柔的容湛真是太吓人了,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
江采不保证,自己在多见他几次,不会产生异样的想法。
“娘娘,咱们什么时候出宫啊?”
见她在发呆,胧月顺势在她对面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江采回神,看着院子里已经开了花的小花园,叹了口气:“胧月,你觉得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娘,您是打算换宫娥了吗?”胧月闻言哀怨的问了一句。
江采缓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也是,宫人私下里讨论主子若是被抓到,自然是重罪,更何况还是讨论皇帝,除非胧月有着将生死置身事外的大无畏精神,若不然,她是绝对没胆子回答她这个问题的。
很明显,胧月并没有这份高尚品德,她幽幽的望着江采,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采摆了摆手:“算了,真不知道你这小妮子怎的这么怕死。”
胧月撇了撇嘴:“那还不是随娘娘您学的。”
“……”
反了反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成精了,竟然都能将她噎到说不出话。
“不过话说回来,娘娘,皇上对您真好。”
胧月托着下巴,神情像极了一个小花痴。
江采没好气的扫她一眼:“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把你家娘娘整个了半死的了?”
听她这么说,胧月也点了点头,确实,以前的皇上行为确实可恨,但架不住现在的好啊!
江采将她亮晶晶的眼神尽收眼底,不免头疼。
她倒也希望自己能像胧月这般,凡事都只看表面,起码不会猜忌这么多,活的轻松。
但她偏偏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愣是透过了事情表面,看到了事实本质。
她抿了抿唇,沉声问:“我问你,假如你是一只鸡,你被黄鼠狼盯了许久,然后突然有一天,他给你拜年了,那你觉得那只黄鼠狼是打的什么算盘?”
胧月闻言沉思了半晌之后,一拍大腿道:“我怎么能是鸡呢!”
江采看着她不说话,胧月赶忙收起玩笑的态度,收敛了笑容,肃然回道:“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您不是教过我一句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嘛。”
江采一听,顿时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激动的不能自己。
是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容湛怎么可能会突然改变 态度,他突然对她这么好,一定是在打什么其他的主意。
以前他的目的都会显而易见,但是这一次不同,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到自己还有什么被他给看上了。
只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一定要出宫!
借这次出宫,让自己在市面上打下点基础,也好过日后出了皇宫,却找不到一个依靠。
她得趁着自己现在还在保护范围之内,自己给自己加一层防护。
这叫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过,以后可以保身就是了。
江采突然间来了精神,他容湛是什么吃人的野兽吗?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就这一次,见了他之后她就会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