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收拾好东西等我回来,咱们就出宫!”
江采仿若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对胧月吩咐一句,便兴致高昂的往御书房奔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让胧月去给小金鱼也收拾行李。
算了,等她确定了行程再说也不迟。
转眼将思绪抛之脑后,江采一路不停留的往御书房闯。
李公公照旧在御书房门前站岗,见她到来,微微行了个礼,客气的道:“太后娘娘金安。”
江采随意的拂了拂袖子问:“皇上在里面么?”
李公公闻言笑吟吟的点头:“在呢,奴才这就给您通报!”
“不用了,哀家自己进去。”江采不愿在这里耽误多久时间,随口阻止他的动作,提起裙摆踏进御书房。
这地方,细数起来她来的次数简直比去太医院还要频繁。
进门后,毫不意外的见到容湛正在案上批阅文件,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她,也不惊讶,只淡淡放下手中的笔,面上笑容浅浅:“你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却像一双双猫爪,在心脏上挠着,痒得很。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江采抿唇,竭力让自己压下那层异样,她沉声道:“我今天来,是问皇上你要出宫令牌的。”
容湛闻言挑眉哦了一声,尾音上挑:“哦?母后这是想通了出宫监督行宫修筑行程?”
江采听他唤自己母后,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再喊她阿采。
一想到那称呼,简直鸡皮疙瘩掉一地。
“是,我想通了,且现在就出发。”江采答应一句。
“现在就出发?但是那边的住处都还没安排好。”容湛似乎有顾虑,看起来着实像是为她着想的模样。
江采却是打从心底怀疑他的用意,没有安排住处正好,这样便不会被他算计进去。
心下千回百转,面上波澜不惊,江采笑吟吟的道:“无碍,我到了那边,可以自己找住处,这都不是问题。”
容湛这才松口:“既然母后这么坚持,那朕便不多说什么了。”
他说着随手摘下腰间的令牌递给她:“这是出宫令牌,母后拿好了。”
江采看着手中的令牌,心下一震。
出宫令牌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东西不长这样,她手中的这块血玉,一看成色便知道不简单。
但这份不简单,江采并不能确定自己能利用起来,还是会物极必反的伤了自己。
她将令牌又给还了回去,将诚实的美好品质展现的淋漓尽致:“皇上,我只要出宫令牌。”
容湛忽的轻笑一声,他将哪块血玉摆在她面前,声线不急不缓:“母后以为它除了出宫还有其他作用?你想多了,它只是一块普通的令牌而已,没什么不同,哦,最大的不同就是外观了。”
江采狐疑的看着他,怀疑他这句话中的含金量。
容湛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但也仅仅是看起来不像而已。
江采深知这只狐狸的道行,要是让人看出破绽,那就不是他容湛了。
但眼看着他也不愿意重新给个普通令牌,江采也无可奈何,本来她的目的便是要个令牌而已,现在东西到手,再留下只是自己给自己找心慌意乱。
她深吸口气,将令牌收起,真诚的对容湛道:“那我走了。”
容湛并未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浅浅的看着她,目光看不出丝毫异样。
直到江采快走到门前的时候,他才出声:“阿采。”
又来!
江采心中咯噔一下,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心中将这肉麻到哭的称呼咒骂了无数遍。
在心里骂的正欢,因此丝毫没注意到容湛已经来到她身后。
他伸出手,将她虚虚的圈住,江采顿时身子一僵,面上的情绪定格住。
在她目光无法触及之处,容湛面上一闪而过的疲惫,他眸子微微合上,声音嘶哑:“一路小心。”
短短的四个字,他说出来却仿佛用了很长时间,又或许是她听的时间太长。
只是当江采想回味时,他已经后退一步,将她送开。
一旦脱离了禁锢,江采便逃也似的,匆匆扔下一句,揣着令牌跑远。
从御书房出去,李公公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她打,便见江采哧溜一声没了踪影。
容湛恰好从书房走出,李公公迎了上去,声线独有的尖细:“皇上,您让太后去监督工程,会不会有所不妥?”
容湛哦了一声,浅色的眸子动了动,他淡淡反问:“有什么不妥?”
“太后好歹是一国之后,再加上……并不是太受百姓爱戴,让她去监督的话,恐怕会引来百姓的误会。”
李公公实话实说,话音落地后,忽的意识到有一丝不对劲,他细细想了下,顿时面色肃然起来。
容湛并不看他,只低低的笑了一声,低的笑声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带着让人揣测不透的意味。
浅浅的目光落下的方向,正是江采离去之处。
“若是不这么做的话,你认为,这败国又该如何败起?”
少年皇帝的声音平稳,春日正浓,李公公却听出了一身寒意。
他想到容湛对江采的百般关怀,想到他这阵子对她的种种亲近,本以为两人会产生些火花,却没想到,这火花最终能将一个人整个吞噬掉。
都说皇帝昏庸无能,宛若一个提线木偶,被朝中大臣所操控,甚至被后宫美人玩弄鼓掌。
但只有最亲近容湛的李公公才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心思并不比往前任何一个差。
他的手段,他的谋略并非没有,只是,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或者说,是暂时不愿意让人瞧见。
李公公有理由相信,待到时机成熟时,这位君主会一鸣惊人,从此不必被压抑,张翅高飞。
“走吧,得赶紧在母后出宫之前,替她打点下。”
容湛笑着说上一句,转身便走,李公公急忙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江采刚在院子里停下,便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下意识的碎碎念:“谁在咒我。”
“太后姨姨!”
正坐在石凳上平复着呼吸,忽的一记清脆的童声响起,江采回头看去,见到小金鱼背着半人高的包裹,正撅着屁股一点一点的往自己跟前挪。
江采上前一步,轻轻松松的拎起他的包裹,上下扫了一眼:“你自己打包的?”
这手法,完全不像个有基本生活技能的人能做到的。
也并非是嫌弃,只是江采这人向来是个完美主义,强迫症这东西真的不是她想要的。
将包裹往石桌上一放,三两下的解开结,动作利索的整理着。
小金鱼的行李很简单,除却自身平常的换洗衣物之外,再没有其他。
之所以看起来这么累赘,只是因为这孩子完全不会收拾包裹,通通一团乱的塞在里面。
江采耐心十足的一件一件帮他叠着衣服,小金鱼见状,微微楞在原地,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装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情绪。
“太后姨姨,你看起来和我娘真像。”
沉默之余,小金鱼突然说上这么一句。
江采挑眉:“你不是没见过你娘亲吗,怎么知道我和她长得像?”
小金鱼拍了拍胸脯道:“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我在梦里见过啊,在梦里,她就像你这样,在给我叠衣服。”
江采动作一顿,将目光放到这不足五岁的孩子身上。
小孩的个头长得颇快,距离江采刚认识他的时候,小金鱼的身高又冒了点儿。
这会儿,大概到她的腰部。
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有灵气,更让她眼神一深的是,两人极为相似的长相。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江采还真以为两人是母子,但是在小金鱼的身份被曝光之后,却没有人因为两人长得像而猜测些什么。
所以后来久而久之,江采也便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是今日这话题又被小金鱼重新提起来,她这才再次思虑,她与小小金鱼,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不是母子,又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太后姨姨,我以后能不能唤你娘亲?”
小金鱼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江采表示很为难。
她抿抿唇,认真的回道:“不行。”
见小金鱼失落了一阵,她又补充道:“起码在宫里不行,我的身份是太后,你的身份是皇子,按照这个辈分,你唤我一声奶奶还算体面,若你唤我娘亲,这算什么?”
小金鱼也并非个死心眼儿的,他一听江采这么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道:“那日后我在没人,或者出宫时喊你娘亲!”
江采一顿,一时之间想不到反驳的说辞。
还有什么好说的,都不在人前,又是在宫外的,若是再不答应,连她自己这关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一年内出宫的日子能有多少,满足一个从小没有母爱的孩子的要求,对她来说,也是功德事一件不是。
打定主意后,江采点点头,应下:“行,但是你得答应,人前决不可说漏了嘴。”
小金鱼乐呵呵的笑开,一阵点头之后,拉着她的手便一脸兴奋的往外冲:“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