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把这段回忆压下去,现在我正在去见老爷子的路上。
东方棘白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他现在被我勒令躺在家里休息,哪儿都不能去。
我拍了拍方向盘,前面堵车了,我不由得生出一阵烦躁。
怎么堵了这么久?要是错过了探视时间不就糟糕了吗。
我打开车窗,探头往外面看。烈日下,前面的车不仅动都不动,并且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我应该听到街上的嘈杂声,但奇怪的是,我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导航也没有提示我前面发生了什么。一般来说,如果是出了事故的话,导航是会提醒的。
不是事故,那就是简单的拥堵。可是简单的拥堵怎么会这么安静呢,宁静得好像死了一样,好像这条街上只有我这一个活人一样。
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不再像之前那么没有警惕心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对危险有了足够敏锐的觉知,就好像现在,我知道肯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能感到有人在暗中窥伺着我,只不过我不知道是谁,在哪里窥伺,目的又是什么。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现在北派已经被清理得很干净了,龙虎也被封印了,周宇阳、林焕、林和都死了,许月走了,还会有谁打我的主意呢?老爷子现在躺在医院里。秦冯被关在秦家的地下室里。
那么还会有谁,能制造这些诡异的事情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知道在车上待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就把钥匙拔掉,揣在兜里,下了车。
我扫视了周围一圈,终于知道那股死寂的违和感究竟在哪里了。
没有人,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来来往往的行人消失不见了。
我走到那些停下来的车旁边,发现也没有人。
所有人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应该是一个幻境,我冷静地判断道。
但是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了这个幻境的呢?是谁制造的这个幻境呢?我现在一想到幻境,第一反应就是林家。
林家人都是制造幻境的高手。林焕和许月。
林焕已经死了,所以唯一剩下有可能的人就只有许月。
但是许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也不知道这个幻境的开关在哪里,于是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把每一辆车都看了一遍,完全确认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也尝试着打开那些车的车门,但是都失败了。
我原本以为我能走到这条街的尽头,然而我不断地往前走着,突然我自己的车再度映入了眼帘。
这条街就是一个迷宫,无论我走多远,最后都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眯了眯眼睛,阳光依旧炙热,我整个人都被阳光笼罩着,暖洋洋的。
这个阳光倒是挺真的嘛。我这样想道。
等等!阳光!
我愣了一下,突然就反应了过来。我抬眼望去,发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我自己的车之外,其他车在阳光的照耀下都没有影子。
我终于知道这个幻境的关键在什么地方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在我自己的车上。
我重新走回了自己的车旁,我摁了摁钥匙,去拉车门,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怎么会?明明刚才还能打开的。
我冷冷地看着车窗上的倒影,那个站在我身后的人。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我转过身,双臂横抱在胸前,眼里满是戒备。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谁?”
那个男人笑了起来。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笑什么?”
男人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犹如优雅的天鹅绒在琴键上跳跃。又软又轻滑。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毛骨悚然。
“你就是天生圣体?”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第一次见天生圣体,果然不一样。”
我还没想明白这个男人话中的深意,只见他打了一个响指,我浑身一个激灵。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被身后嘈杂的喇叭声给震到了,还有叫骂声。
我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我的车停在身边,来来往往的车流都在绕着我开过。怪不得那些司机骂得那么大声。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于是立刻钻回车里,重新启动汽车。
我尽量收敛心神,毕竟这是在大马路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我到了医院之后,我原本紧绷着的心神一下子就松卸了下来,我反复想着那个男人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见我,就因为我是天生圣体?他到底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我恍恍惚惚地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下来,做着深呼吸,以此来稳定自己的心神。
当我好不容易把那些乱飞的思绪抛到脑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敲了秦逢病房的门,然后轻轻地把门推开。
一推开门,我就看到秦逢半躺在床上,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沓资料。
秦逢见我进来,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他轻轻地说道:“来了,坐吧。”
我在秦逢身边坐下,他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里藏着很深的情绪,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泉,要将我整个人都吸进去。我不由得垂下了眼。
直到我听到秦逢淡淡地说道:“秦家欠了你很大一个人情。”
我愣住了,抬头看着秦逢,他又说道:“谢谢。”
这句话惊雷一般轰然在我耳边炸开,我没想到秦逢这个骄傲的老人居然会对我说表示感谢。
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愣了好几秒,我才反应过来,轻声说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对我说谢谢。”
秦逢那张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笑容。他眼角的皱纹一条条堆叠起来,只听他说道:“我不但要跟你说谢谢,我还要跟你说对不起。”
这下可彻底把我吓住了,我连连摆手:“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吧,我可受不住。”
秦逢第一次对我露出了慈爱的目光,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暖意。
“小颜,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我点点头,有点羞涩地说道:“当然可以。”
我是由我小姨抚养长大的,从小我父亲和养母关系不和,我父亲那边的人和我养母那边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我没有什么和长辈打交道的经验,有时候嘴笨到根本不知道怎么说话。
秦逢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和棘白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我要跟你说声谢谢。还有我之前对你存在诸多误解,对你的态度也不好,这是我该说对不起的地方。”
秦逢轻轻咳了一声,我立刻给他递上床头的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