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棘白一直在看着眼前的顾颜。
眼前的顾颜直到现在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她极其安静，更像一具尸体，而不是一个人。
但东方棘白还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所以他才觉得，这个是顾颜又不是顾颜。
他肩膀上的小东西却毫无反应，要是对面那个人真的是顾颜的话，它应该一早就飞过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懒懒地瞥了一眼，就又翻了一个身。
所以最可能的答案，就是这个根本不是顾颜。
东方棘白在心里反复怀疑，还是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
他干脆握紧手中的剑，直接走了过去。
当他离这个顾颜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本应该早就发现的，可他现在才发现。
顾颜是迎着光站着的，按理说她身后应该有一个影子。
但是现在这个顾颜的身后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看起来并不像人，这个也不是顾颜。
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呢？
东方棘白这样想道。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诡异的情景，这个没有影子的顾颜，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一动不动地静静站着，如同雕塑。
东方棘白就保持着这个距离，环绕了这个顾颜一圈，她看起来真的和人没有任何分别。
于是东方棘白便再度走近她，然后伸出了手。
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顾颜的一瞬间，他的眼前突然一阵发黑，接着就是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
东方棘白的意识猝不及防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啪”一下倒在了地上。
而原本那个静静地站着的顾颜此时突然动了，她低下头，看了倒在地上的东方棘白一眼，然后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个披着顾颜外壳的人究竟是谁？
东方棘白睁着眼睛，他看到变成了活死人的师父此时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忍不住在想，这个披着师父外壳的人究竟是谁？他真的是我的师父吗？
吴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道：“你醒了，怎么样，身体好一点儿了吗？”
东方棘白一时语塞。
因为他感受到了师父手上的温度，那是只属于活人的温度。
眼前的师父也年轻了很多岁，看起来像是十年前的模样。
东方棘白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身量也缩水了。
东方棘白知道，自己进入了又一层幻境。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进入这里呢，莫非那个假的顾颜是关键？
正当东方棘白这样想着，就听到他的师父突然对他大喝了一声：“棘白，你回答我的问题！”
东方棘白浑身一颤，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师父的这种语气就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奏。
“师父，我好点了，我没事。”
东方棘白连忙答道。
他知道吴江最讨厌有人在跟他说话的时候走神，这会让他感到不受尊重，所以他才会流露出一丝怒气，哪怕在他最疼爱的弟子面前。
吴江见东方棘白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他又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师父先出去了。”
东方棘白立刻连声答应。
于是吴江起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东方棘白一个人。
东方棘白愣愣地看着四周的家具摆设，这一切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他以前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他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住在这里，这是“寒冰居”。
他居然再度回到了“寒冰居”，说起来也没有多久，他只有两个月没有回去现在的“寒冰居”而已。
但是看摆设，这里应该是至少十年前的“寒冰居”。
正当东方棘白打算从床上下来时，房门再度被人推开了。
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又好像没有见过。
东方棘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的脸上全是纵横的疤痕，看起来非常触目惊心。
东方棘白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个人也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你醒了？”那个人冷声说道，语气很冲。
东方棘白点头，不知怎的，他听到这个人开口说话，心里就涌上一股生理性的反感。
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人。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的好师弟，你没死真是可惜了。”
他听到这个人嗤笑了一声，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东方棘白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道闪电，他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那个自称是他师兄的神秘人。怪不得他老是觉得眼前的人非常熟悉。
原来如此，他早就见过这个人了。
可说来也讽刺，除了无名山那一夜被他强行唤醒的一小段记忆之外，他再也没有想起来关于这个师兄的任何事情。好像那些回忆又被他落了锁。
师父也从来没有说过关于这个师兄的任何事情。这个师兄在师父的眼里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东方棘白眯了眯眼睛，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师兄慢慢走向他。
这时，他突然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
这个师兄不是现在他所遇到的那个神秘人，这个只是那个被他深埋在心底、现在重新被翻出来的回忆里的师兄。
因为他在这个师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强大的气息。眼前的这个师兄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强悍的力量。
东方棘白便稍微放了心。
所以，当师兄走到他床边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他觉得这个师兄根本就伤害不了他。
那么，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师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他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但是，当他看到师兄从怀里拿出一把尖锐的小刀时，东方棘白瞳孔一缩。
他从来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难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师兄拿刀刺向他？
他看到了师兄眼里带着入骨的怨恨，好像巴不得他立刻死去。
东方棘白并不觉得害怕，这种目光他见得多了，再加上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他怀里。所以，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师兄能伤害到他。
于是，东方棘白气定神闲地看着师兄俯身下来，离他越来越近。
那把小刀闪烁着寒芒，带着森然的杀意，直直地朝他捅了下来。
他的师兄状若疯癫，不停地大叫道：“去死吧你！你怎么还不死！快死吧你！”
刀刃已经快要碰到东方棘白的皮肤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东方棘白耳边响起了师父暴怒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