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凌遵命。”
司徒浩自以为听明白了,于是只疑惑了片刻便放开了去。
回到原本的身份。
好。
跪了一天一夜,待欲起身之时,膝下传来的钻心之痛霎时席卷全身。
好在最后,他还是站了起来。
然后,他开始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可是一天一夜的煎熬,使得他早已浑身无力。于是他努力了好久,才成功将腰带解开,随之褪去外衫。涔涔冷汗之下,他又开始将手伸向中衣。
此时,意识混沌的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声危险的破风声正朝他急袭而来。
待他猝不及防地感到吃痛之时,已经被鞭子狠狠地抽倒在地。
“噗!咳咳咳……”
这一猛摔,让本就虚弱的他直接痛到极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猛咳。
然而咳过之后,他意外地感觉自己脑袋清醒了许多,压抑在心中的无边绝望也神奇地消退了不少。
他这才喘着气朝皇甫清明看去。
只见皇甫清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中还突兀地握着一根泛着微光的五尺长鞭。
明明进门之时,他手中空无一物。
此时,皇甫清明再次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徒浩,眼中是让司徒浩无法承受的盛怒。
新一轮的绝望再次淹没了司徒浩。
还是不行么……
于是他艰难地爬起来跪好,终是决绝地俯身请罪:“御凌无用,但求一死,请主子成全!”
“本王给了你六天时间,就是让你来求死的?”
皇甫清明怒意更盛,手中的长鞭无不彰显着无情。
“御凌给不了主子想要的答案,是御凌该死。”
司徒浩像是卸掉浑身力气般惨然一笑,怔然回应着,“主子是御凌的天,天塌了御凌也就不得不死。横竖是死,主子赐的,也让御凌能安心些。”
“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司徒浩这次却是没动,依然怔怔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成功地挑起了皇甫清明的怒意。
他一扬手,手中的长鞭再次朝司徒浩挥去。
“啪!”
灌满内力的一鞭再一次将司徒浩抽倒在地,甚至这次比刚才那一鞭子力道还狠一些。司徒浩疼得他浑身剧烈发颤,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他再次努力挣扎着起身跪好,温顺而又沉默着等待主子的下一轮赐罚。
“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头顶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司徒浩也不再发倔了,慢慢抬起了头。
看着眼前主人那让他痴迷的天人之姿,他突然感觉内心的某种情绪快要压制不住。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眼眶。
他艰难地压制着,压制着。
皇甫清明似乎没有看见他的异样,讥诮道:“说得可真好,本王是你的天。可本王却用了十年的时间,也没能让你获得丝毫安全感!这片天,做得还真是失败。”
“不!不是的!”
司徒浩急切地摇着头,凄然道,“不是主子的错,都是御凌不好……是御凌……”
皇甫清明却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继续冷斥道:“本王居然不知道,十年过去,你依旧能露出那种空洞的眼神!简单误会造成的离别,也能让你瞬间堕入死别的绝望之中。甚至那只是一句话,一种可能性。
本王也从来不知道,一个被世人赞叹风度翩翩多才从容的人,实际上却是一个脆弱如斯的混账!
还失去亲情?本王命令你从此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司徒浩脑袋有些迷乱了。
他没法思考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依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能再次告罪:“是御凌该死!”
看着他那虚弱的鬼样子,皇甫清明心中似乎又升起一丝怒气。
他扬起手中的长鞭,半晌,又泄气般地放下。
“混账东西!”
他余怒未消地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又直直地盯着司徒浩。
而司徒浩只是微颤着身子跪得笔直,脑袋微垂着,将自己的脆弱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中。
就这样,两人足足对峙了两刻钟。
终于,皇甫清明败下阵来。
他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知道当初本王为何会接收你吗?”
司徒浩一愣,不明白主子突然转换了话题,却也老老实实地应道:“为了掩人耳目?”
“他们还不屑于让本王如此作为。”
皇甫清明嗤声一笑,表情淡然。
然后他把眼神转向了窗外,表情变得有些怔忡。
“因为很多年前她曾经说过,一个人虽然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应该拥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尤其是孩子,每个孩子都应该享受恣意人生的快乐,而不是成为大人们权利交换的工具。我们应该善待每一个孩子,拯救与呵护每一份纯真。”
额……听着像是女性会说出的话。
不过,很多年前是多久?
她又是谁……主子的母妃,或是其他娘娘?
“所以,当本王知道有人想利用自己家中不喜欢的孩子来讨好本王的时候,本王觉得给孩子们一个庇佑之所也不错。很牵强,但确实是本王当时的想法。我以为给了你们庇佑之所便是对你们很好的保护,其他孩子也确实在这种保护之下慢慢地健康成长。然而,你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心性却是完全不一样。”
额……您的第一个孩子……主子,您觉得自己这句话没有语病?
“雅儿从出生开始是由本王亲自保护的。所以那时候本王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很少有闲心去理会其他事情,包括府内多了的那些孩子。当本王偶然间回过神去理会却发现事情似乎变得超乎掌控了。”
“一个九岁的孩童,面对宏大且美丽的王府,却毫无孩子该有的探究之心。一个人浑浑噩噩度日成了常态,不去接触人,更厌恶别人的接触,甚至浑身散发着本不属于你的绝望气息。那时候本王便知道自己有多错,孩子是需要安全感的。”
司徒浩跪在地上,不知是不是主子的声音具有安抚作用,心中渐渐地不再压抑。他静静地听着主子的叙述,思绪跟着回到十年前。
慢慢地,他闭上眼,两滴晶莹溢出眼眶顺颊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