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收了两个星期之后,乐潇终于见到了李晨义。
那是周六的傍晚,有个老同学调来北京,北京几个老同学约了给他接风,乐潇也去。乐潇其实不太愿意去局,尤其别人都热炕老婆孩子小日子过着,自己还单着住一斗室,就不喜欢去找那个不痛快。可这回调来北京的这位,乐潇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情,那还是初中的时候,同桌同谊,两小无猜的,俩人之间其实很有默契,但碍于我国伟大的禁止早恋教育,俩人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乐潇满以为中考之后,俩人就能修成正果,没想到,成绩刚下来,就听人说,他考了状元,去了省城读书。之后也就没再见面,开始还互通书信,后来学业繁忙,就都搁下了。一晃,竟然十多年了。
乐潇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去参这个局,但她化好了妆,挑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她知道自己重视这个聚会。那个人在她心里,可能还有着一点位置。乐潇不是没谈过恋爱,大学谈过一个,一年半载就分了,合不来;工作之后也谈过一个,后来被劈腿,也就罢了。说到底,她没遇到过一个良人,这或许也是她还对十几年前的少儿之谊抱着期望的原因。独自在这大城市久了,若真能有个人在身边,偶尔嘘寒问暖,有事儿的时候互相有个商量,她真的觉得不错。
而且,还有一件事驱使着她去——那些花儿,有可能就是他送的。如果是,她这回去,或许真能收获一段爱情。28岁的人了,她不再像小儿女时候那样的矜持装傻,如果正确的人出现了,她是愿意去主动伸手抓住的。
可不管她带着什么心情去,都在她见到李晨义的一瞬间被打乱了。李晨义蹲在她家门口,她一开门,就看见了他。
他站起身来,笑着说:“你真厉害啊,一整天不出门。”
乐潇看见他时,脑子几乎是木的,但她还是抓住了他话里的意思:“你在这儿蹲了一天?”李晨义看上去很疲惫,他一直都很有活力,但这一次,他的疲惫战胜了活力。
李晨义摸摸后脑勺,没有回答乐潇:“你这是去哪儿啊?”他上下打量她,两个星期前,他见她时,她穿了一件小雏菊印花长裙,他已经觉得很好看了,没想到今天,她穿得更好看,白色衬衣,绣着黑丝浅边,一条简单的黑色包臀裙,一双矮跟黑色小皮鞋,搭一个酒红色手拿包。或者说,不是更好看,是更女人。他以前一直认为乐潇虽然比他大5岁,也不过是个任性的小姑娘,这一刻才承认,乐潇是个女人,而且对男人有着吸引力。
“我约了同学吃饭。”她又习惯性地抬手看表,“你找我有事儿?”
李晨义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委屈:“我跟肖敏央又吵架了,不能再在他那儿住了。”
乐潇有些不解,李晨义可能真把她当成正儿八经的姐姐了,什么事情在肖敏央那里解决不了的,就都跑来找她。她虽然觉得麻烦,但是想想也无可厚非,偌大的北京城,有一两个亲戚,自然是要互相帮忙的,她和肖敏央是特例。所以即便离她出门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她还是很耐心地问李晨义:“那你住哪里?跟你自己哥哥吵架,不用赌那么大气吧,你跟他道个歉,还是能住的。”
“住不了了。”李晨义斩钉截铁地说。他很疲惫,但说这话的时候,气势却很强。
乐潇看了他一眼,越发的不解。
李晨义也看着她,末了又问:“你约了什么同学?”
乐潇皱皱眉,这个问题现在重要吗?而且也轮不着你问啊。可还是尽心地回答:“初中的高中的都有,都是老家的同学。有个老同学上调到北京来了,我们一块吃个饭。”
李晨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乐潇瞠目结舌。
“我跟你一块儿去。”乐潇虽然知道李晨义在社交礼仪上没有分寸,但他的没有分寸真是每一次都刷新她的底线。
还没等乐潇回话,李晨义竟然耍起了赖:“我出来的时候钱包手机都没带,肖敏央在我也不想回去,哎呀,你就带着我一块儿去嘛,我就安静吃饭,不说话,还不行?大家都是老乡,认识一下也没什么的嘛?对不?”
乐潇不明白李晨义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跟肖敏央闹得那么僵,如果是实习的事,前几天肖敏央不是说已经妥了吗?再说以肖敏央的性格,包公一样,应该也不会有事情能跟李晨义这种小孩子吵起来。可她现在也没有心情问这些,问也问不出来,这个李晨义年纪不大心眼不少,不说实话,谁也问不出来。
她又抬手看表,眼见着就要迟到,她叹一口气,对李晨义说:“那好吧,你跟我一块儿去。但你晚上必须回肖敏央那儿,你不回去,他一定会担心。”
李晨义点点头。但乐潇看得出来,他只是在敷衍,他压根不想回肖敏央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