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健追在身后吆喝了一声,“唉,你怎么回去。”
我指了下农家院不远处嗡鸣的拖拉机,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径直走向拖拉机。
农家院位置得天独厚,穿过西边的庄稼地就是高速,进城有一条绝对平坦的柏油路,交通便利。
说是为了顾客方便?
我倒是觉得像为了逃跑方便,我和老乡搭话之前给沈健发了个信息,让他调查一下高速监控。
“老乡。”我给手机装起来,没掏证件,礼貌要求道,“能带我回市里么?”
“中,你要是不嫌颠簸就上来。”老乡很热情,给架势座上的垫子扔进了车斗里,“坐这个舒坦点儿,你是来哈饭的?”
哈饭是别处的方言,老乡不是本地人。
我指了下农家院,随口胡说道,“打算约几个朋友透透气,没想到农家院没人,唉,你们这儿是不是买卖太好了,农家院不差钱呐?”
老乡当当的摇响了拖拉机,伴着滴滴答答的拖拉机声,大嗓门道,“那个老板村里人办酒席都不给办,你外来的,更别想咯!”
“村里酒席都不办?怎么,真不缺钱?”
“缺啥钱那,不一样标的小汽车都有七八辆,来来回回都是有钱人,俺看见一回,吃的都是野味,飞龙你知道不?”
飞龙,禽类,国家保护动物。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说的就是飞龙肉。
我略微了解,趴在拖拉机扶栏上,热情的套话,“你说这世道,有些饭都不好,怎么还有人吃保护动物,唉,那老板什么人,见过没?”
“见过啊,斯斯文文像大队主任,带个眼睛口袋里插个笔,五十岁的样子。”
我听着老乡的描述,脑海中勾勒着老板的肖像,“听你说是个文化人,咋能这么腐呢”
“这算什么腐,吃个飞龙要算腐,能剩下几个当官的?”老牢发着牢骚,一点一滴的被我套出些线索。
老板有钱也有学问,就是看不起穷人,用屯子里的话是肚子里有墨水装清高。
我不自觉的校徽上靠,十三年前四十来岁,在海城一高会不会是个主任之类,跟着领导帮孩子们讨公道了?
市中心,我和老乡分道扬镳。
回家的路上,我碰上了一个浑浑噩噩的男人,年轻乞丐不值得可怜,但这个男人的眼神……
我熟悉这个眼神,在那个幸存者的姑娘眼里也见过,当时,我就没想起来。
咔嗒,弹簧刀出鞘的声音。
我侧身转头,尖锐在我面前放大的同时,我抓住了他的手腕,可这人像是没有痛觉,旋转着身子直接撞向我。
这不是格斗手段,而是一种趋于本能的进攻,我想到了,那个沙滩行凶的男子和他有一模一样的眼神。
是控制!
并线重合了,B市和这起案件第一次有标识性的重合,黑手急了着想杀我?
我笑了,雷霆出手命中男人的后脑。
他眩晕一刻血花却在我肩头溅开!
余光中,钉在后肩膀复合弓的箭羽嗡颤摇晃,制服敌人心理放松的一刻,若不是我有擒拿伏地的动作,这一箭会洞穿我的心脏!
我掏出电话,撒腿狂奔尽量利用绿化树木做掩体。
电话拨通一刻,我藏在了大树后,拽掉肩膀上的箭沉声吼道,“沈健,那个,那个幸存者是危险人物,一定,一定……”
我呼吸渐渐沉重,话没说完,一个夜礼服假面的面具出现在我面前。
水冰月里面的男主角,一个动画片,他端起复合弓,唯一露在外面的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仿佛在说,送你,去死。
我手指扣进了大腿,紧绷的精神盯着面具男人的动作,我必须正面躲开箭且在歹徒再次搭箭之前,冲过去。
现实和我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一阵嗡鸣的引擎声破坏了凝重的气氛,假面男人有一瞬的顾虑,我要冲出去的瞬间,一辆墨色的车冲上人行道,飞跃在半空给这假面男人撞了个稀巴烂。
“槽!”我骂了一声,踉跄着冲向轿车。
箭可能沾了麻药之类的东西,我的肌肉渐渐开始不听使唤,车门先一步打开,我的父亲冲吓了车,“怎么样,儿子,你怎么样!”
我连话都没说出来,陷入了昏厥。
我目睹了一场谋杀,一个可能杀掉我的人被父亲杀害了,有些巧合真的不能接受。
没有一个企业老板会像是小说里面的总裁一样,天天白痴一样四处晃悠,一年四五百个小时在飞机上,每天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买了价值上亿的游轮却很少有时间享受。
靳天鹰忙成这样,在公司出了命案,股市动荡谣言四起的时候,为什么会在我出事时恰好出现?
我内心矛盾极了,刑警本能和父爱之间,我不知道该相信哪一边。
父亲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
恰好出现,很可能意味着父亲知道对我的谋杀。
我醒来之后也不想说话,听着咔咔的键盘声,我看见了黑暗中的杨乐天。
“几点了?”
“不知道……”杨乐天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敲打键盘的手停下来,看见真是我醒来,兴奋的跑过来。
“你没事了?”
“那个人死了没有。”我看了眼窗外,月朗星稀,应该是凌晨。
杨乐天脸上带笑,神色自豪道,“老天也在帮助我们,这小子胯骨,胫骨等八处骨伤,但没有伤及内脏,没有生命危险。”
“那个幸存者?”
“沈队已经安排人秘密监控,根据深入调查,这个幸存者好像在找什么,经常幽魂似的出现在医院各个角落。”
我简单了解了情况,放下了心中第二个不愿意猜的问题。
缓缓做起来,我竖起手指道,“让李倩想办法给她做个病理,还有,你说她寻找?”
寻找两个字为我提供了一些推测。
黑手控制的人会不会就是为了执行某一任务,刺杀之后,毫无破绽漏洞?
我思索时,杨乐天把电脑转向我,调出一系列照片道,“这个痕迹,李倩分析是墨迹,形状马蹄形,像是皮鞋的跟儿。”
“这个是在农家院桌子下发现的,油渍,沈队判断是嫌手脏在桌下蹭过的痕迹。”
“这是一块口香糖,沾在鞋底带进了农家院,李倩说成分很复杂,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