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表情上判断一个人说话的真假是一个刑警的必修课。
显然，我被沈健的推论说服了。
细细想来，局长进门之后的行为略带疑点，尤其是当着我们的面儿对邢唯的教育。
“坐着钉子？”我忽然想到这个点，快步走向椅子。
椅子款式很老，是那种黑皮弹簧垫子，上面不少皮革已经露出了里面黄褐色的海绵。
我没有暴力拆开，而是用小刀片一点点拆开了椅垫儿。
在棉花与弹簧之间，有一个不起眼的玩意儿，是一个录音笔。
“还真是钉子。”沈健有些迫不及待，比划了一个手势，催促着我打开录音。
我带上白手套，警惕的扫了一眼办公室的门。
“我去。”沈健小跑去关门。
李倩机敏，递上了一副耳机。
我插上耳机，听到了录音内容。
声音像是机器人读书的语调，可能是开扩音录制的手机的通话，很模糊。
一共三句话，间隔时间来看应该是分批录制。
第一句：时间有限，尽快。
第二句：十三号之前必须拿到名册，否则……
第三局：李庄不能出事，一定尽快抓到凶手！
我听完递给沈健，坐在支离破碎的椅子上一脸迷惑，为什么录制这三句话。
换位思考，如果我录制了这三句话，一定是破绽。
破绽是这样的三句话，足以证明对方滴水不漏，那么，这三句话一定是局长认为足以抓到凶手的三句话。
时间十三号。
逻辑顺序上判断，前两句是李庄出事之前。
今天是九号，录音中的十三号应该是前某个月。
我的目光对上了日历牌，随手翻动了两下，腊月八号开始，一直到一月十三号之前，日历牌上都有隐晦的标注。
其中，腊月二十六号出现了六个黑点。
一月六号上有四个。
黑点意味着什么，是局长被胁迫的次数？
沈健听完了录音也看向日历牌，“一月十三号？这个时间有什么特别么？”
李倩插嘴说了一句，“距离过年整好一个月。”
我眉头一皱，觉得李倩在说废话。
“怎么？”李倩眉毛一挑走到我身边，指着日历牌道，“年关得汇报吧，过了年可就是政协，人大两个重要会议！”
我哑然失笑，倒是我疏漏了。
这池子浑水和领导层面有着密切关系，另外，过年这个特殊的日子，卧底也有名正言顺离开‘毒枭’的机会。
名单在此刻就显得格外重要。
毒枭、或者说毒枭一系列人害怕年关有卧底离开，一语捅破了天。
我抬头看了眼沈健，反复思量道，“两者如果真的存在关联，特情的死亡和局长承受的威胁应该有联系。”
我指了下日历牌上的黑点，心揪了一下。
局长遭到最赤果的威胁，可能是特情的死亡。
沈健搔着头发，阴沉着脸盯着日历牌，“乱，抢银行是为了乱，杀局长也是为了乱，之前推断的掩护，很可能就是为了掩护偷卷儿！”
沈健的推断不无道理。
整个警队沉入仇恨和缉凶的矛盾中，一定会有疏忽，或许，这就是某些人的目的。
“这可以是个诱饵。”
我拍桌子站起来，神色认真道，“咱们要和卧底玩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需要好好布置一下。”
沈健明白我的意思，点头说立刻去搞。
他义愤填膺，满嘴都是抓住你，打死你这类的话，刚拽开门，蹭的一下窜了出去。
我急忙追上去，只看沈健站在走廊拐角处不断打量。
我走过去，沈健笃定的口吻道，“我十分肯定，刚才一定有人。”
“你眼花了吧，全队都去堵截匪徒了。”我嘴上调侃，目光却凝重排查着周围，地上，有一个塑料打火机。
我踢了一脚沈健，边蹲下边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尽力就是。”
“你说什么？”沈健尖声质问。
他把袖子撸出来捡起打火机，反手拽住我的肩膀，“你这是在放屁你知道么？”
我淡漠的眼神，犹如要和沈健决裂的般的口吻道，“你除了张牙舞爪之外，还有什么能耐？”
“行了，别给云海丢人。”
“唉……我，你别走！”沈健一脸不服气，在身后穷追不舍。
我俩人默契十足，一唱一和为暗中的观众表演了一段，上了车，沈健得意的看向李倩，“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家靳言有演技。”
“演技还行，就是长得太丑。”李倩瞥了一眼窗外。
沈健吐槽了两句，转瞬撂下了玩笑，“唉，王月身手不错，杨乐天网络水平有目共睹，我建议让他俩留守并且秘密架设监控系统。”
“老猫应该到了。”我不否认沈健的建议，可人在屋檐下，很多事不好办。
老猫不一样。
老猫的人可以隐在暗处，针对每个刑警队员进行秘密监控。
想到这儿，我自嘲一笑，“我们好像是卧底，侦查整个刑警队，传出去咱们都得下课！”
“非常时期，那水塔不查了？”沈健开着车问我。
我摇了摇头，且不说未必会有发现，就算发现了什么也是枉然。
追踪一个狙击手，彻底顺应了某些人的心愿。
我决定放弃这个线，直奔大龙。
我又一次去了李家庄园。
邢唯处理好局长的身后事，也赶了过来，他一见面就问，“狙击手的线索呢，来这儿干什么？”
他很不客气。
我也没客气，“抓到了狙击手，丢了幕后黑手，你选哪个？”
“那特嘛就……”邢唯拽住我的脖领子，不知为什么，把火气咽了回去。
“行。”
邢唯指了我一下，愤然转身。
他仰天吼道，“我特嘛自己去找！”
沈健唉唉两声拦住了邢唯，一手一个耳机扣在了邢唯耳朵上，“你要相信靳言，越乱，越要相信靳言。”
“怎么，他是神？”邢唯听着录音，显然还不知道这是从局长座位下发现的。
沈健一点不害臊，有点自卖自夸的味道，“他能发现的线索，你也能发现，但是，他会在乱如麻的线索中找到有效突破口。”
“你我能破案也能破大案，但是，绝对没他快。”
我走在庄园的草地上，听的清楚。
李倩碰了我一下，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夸你呢，不表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