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长选择了闭嘴,沉默让人冷静也极容易产生焦躁的情绪。
很快,我收到了杨乐天聊天室的回应。
监控某时段有一个盲区,是白事车队和喜事车队的碰撞,婚车的派头是一脸有公路霸主之称的骑士十五,这车比悍马还要大几倍。
白事的灵车体形同样魁梧。
两台车的掩护下,极容易完成掉包,另外,车体下沉的迹象在对比之中尤其明显。
杨乐天选了尾号362的本田系列轿车,将停靠前后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
我笑了出来,是拨开云雾的笑。
我给沈健看了一眼,沈健立马掏出电话,他打给邢唯,低声道,“待会儿我给您发一组车牌号,不要打草惊蛇,将整个婚车车队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一网打尽!”
“还有灵车。”我补充强调,余光看了一眼银行行长。
他觉得是知情人,就算脸对着窗外,脸上的微表情也出卖了他。
人在做天在看,不会有什么事密不透风,没露馅不是藏的好,只是,时机未到。
刚到埋葬婴儿车的地方,邢唯的电话打了过来。
沈健便往前走边问,“这么快抓到了?”
“是么?”
沈健嗤笑一声,扫了眼身后的行长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俩走到角落,“上头开始发难了,如果拿不到行长的犯罪证据,咱们可能得下课了。”
“回云海?”
“更严重一点吧?”沈健举了下电话,“之前开车没注意,那边儿给我发信息了,即便离开警队,案子不能丢下,只是,我们不在受警方保护。”
“真是一群……”我想骂,还是把话瘪了回去。
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我故意大声道,“招了好,唉,咱们是不是能放年假了?”
“差不多吧。”沈健盯着我,笑着把手机踹回去。
他比我适合唱黑脸,笑着走向行长,一脸惬意道,“谢谢你,这段视频资料算是立了大功,等着,我去牢里陪你喝酒。”
我不动声色的往前走,“玩忽职守,参与非法洗钱活动,得判多少年?”
机灵鬼王月眼珠子一转,立马跳上来,“云海不就有这么一个审判么,好像是十八年,哟,那你不是要蹲到六十岁?”
行长一脸晦气,挥手甩了一下,“不用和我玩儿花花肠子,我全都……”
“看这儿。”杨乐天视频递上来的恰到好处。
监控中,他和另外一人友好的握手,欢笑尽收眼底,杨乐天放大了行长的脸,指着嘴唇动态道,“找个唇语专家,随便翻译一下就知道你说什么,唉,当初怎么忘了删监控?”
我注意着行长的表情变化,故作不经意道,“人吧,长期处于某种状态就会形成习惯,自信也是无知的一种体现。”
“赶紧,婴儿车这边有了结果,抓楚向南就容易了。”
我是故意提这个人,想看看行长是否有异样,不过,结果让人略失望。
婴儿车墓地建在山坳之中,保存很好。
看管人员是个六十岁的老叟,很不好沟通,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始终有巨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守墓人。
他被说服之后,亲手抡着铁锨刨了墓,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棺木腐烂,守墓人很小心的拭去黄土。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只要开棺的前一刻,他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天要是晴了,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会拼命的。”
我心微颤抖,恍惚觉得自己进入幻觉之中,总感觉守墓人从未开口,声音直接灌进自己脑子里一般。
王月可能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往后退了一步,“他,他是不是没开口?”
“是腹语。”李倩清冷的表情淡淡吐出两个字。
她见惯了死人,恐惧的感官早已经麻木。
老人瞥了李倩一眼,撬开了棺木。
婴儿车很古老,但里面厚厚的一摞资料,一点都不古老。
我脸上露喜,跳下去就要拿,老人干瘪如柴黑黢黢的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很有力。
守墓人盯着我问道,“天塌了,会砸死很多人。”
他真的会腹语。
我收回手,眸色郑重道,“已经死了很多人,如果有可能,希望你能将知道的事说出来。”
就这一瞬,一阵邪风吹起来,棺木里的碎纸哗哗飞动。
氧化了的纸寸寸碎裂,像是灰尘一般飞散。
我心生恼火,跳进棺要拿,一团火从天而降。
弩。
沈健遭到狙杀时,便是类似的弩。
这弩箭上缠着火团,汽油燃烧的味道很重,我想,这一箭可能是想射在我身上。
风救了我。
但是,飞起来的碎纸片子全部被燃烧掉,我气的把出火箭要丢,热气带动着火星漫天,却露出了希望。
一把不起眼的钥匙。
黑色塑料袋被胶带缠着,里面似乎裹着什么东西。
沈健追踪火箭离开,剩下几人均是一脸惊喜,“这东西被有意识包上,可能是真正重要的线索。”
不知道为什么,行长瞧见黑色包裹之后,转身就要。
王月雷霆一脚踹了出去。
“小心自杀!”
我喊出来的同时,王月已经捏上了行长的嘴。
她果断撕下行长的袖子,塞进了行长的嘴里,“我要不是个警察,一定让你成功自杀,让你蹲个三十五十年,蹲在号子里养老!”
呜呜!
行长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他摇晃着脑袋,似乎在制止我打开塑料袋。
守墓人警告了两次。
我对这个小玩意儿居然产生了一丝紧张,胶带是很早期那种黄色胶带,时间久了已经腐化,随便一扯就开了。
一张512M的内存卡。
很多年轻人可能都没见过,我心中生出一个念想,递给杨乐天道,“能查出这东西那一年出产么?”
“难住我了,不过,至少也有十年了吧?”
杨乐天打量着内存卡,低声盘算道,“我上高中那会儿,512m算是大众容量,那时刚有1Gb储存,这个可能还要早一点。”
十年。
我心里念叨着这个时间,恍惚觉得是十年左右的时间,有人新放进去的。
杨乐天的钥匙扣,就是一个读卡器。
他席地而坐,即可开始读取内存卡内容,整个过程,行长尤其紧张,目光止不住的瞟。
“内存卡时间太久了,数据读不出来。”杨乐天说出这话的时候,行长眉角眼底蕴藏着喜悦。
不过,杨乐天让他失望了。
杨乐天抬头笑了下,“恢复起来倒是很容易,老物件儿虽说功能不强大,但质量刚刚的!”
行长表情是相当丰富,眼珠子转的飞快。
他是在等最后一刻。
只要没有抓住尾巴,这厮绝不会说话。
我有了一个推断,蹲在杨乐天耳边嘀咕几句站起来走向远处,我想和守墓人聊聊。
守墓人有一个烟袋锅子,烟油已经熏黄了了玉石过滤嘴。
凭我的眼里看,过滤嘴是正经的冰种阳绿料子,虽说可能是边角料打造,碰上喜欢的,少说卖五位数。
我蹲了下来,问道,“老爷子,我能……”
“你是衙门的人,问了,我就得说。”守墓人没用腹语,先一步堵住了我的嘴。
他磕掉烟灰,深邃的眼窝转过来看着我,干枯如柴的声音道,“可你想好了,是不是真要我说?”
我当然想到了,可这一点头,一道箭矢嗖的一下射过来。
我毫无防备,被正中肩窝。
风救了我两次。
我第一反应是护住守墓人,将他扑到在地。
守墓老人毫无畏惧,黄牙露出来发出干瘪的笑声,“我说过,天塌了要砸死很多人。”
麻醉感很强,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影视剧中常出现的剧毒,沉声道,“只有一个天,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