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有人开始骂了:“你这么抠门的人,要是能捐出一千银子一万担粮米,老子立马就改跟你姓,这种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就是,尽干缺德的事儿,说自己捐钱还真不害臊!”
其余的人也忍不住掺和进来。
众人的骂声愈加强烈,金老板这会儿肚子似乎也感觉不到饿了,端着碗便想灰灰的溜走,却是硬生生的被那些人给拦截了下来,原本就因为受灾而弄得无家可归,这会儿再遇到这个引起公愤的金老板,众人的怒火也就一下子冒上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
金向武苍劲的老脸微微颤颤,眸底明显流露出惧意,眼下他也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而已,被人团团围住若说不怕那是假的。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云娴月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金向武闻言,如同见到救星般的感觉,顿时整颗心都踏实了。
“王妃娘娘啊,你……你可以替老夫做主啊,老夫留在这儿,也算是太子和靖王的贵客,可是他们……这个穷鬼,一个个要吃了老夫似的……”
金向武急急出声,此刻他已经看见云娴月的身影越过了人群,走到了中间的包围圈内,更是放心了。
云娴月秀眉微蹙,她着实不喜欢这位金老板说话的口吻,冷睨他一眼,淡淡应道:“在我眼里,没有穷富之分,只有贵贱之别。宁县遭了难,他们都能够尽自己的力量忙于宁县重整修建,就是贵人……”
女人的一番话,不禁让老百姓们当场呆怔石化,也让金向武面色微怔,眸光错综复杂的变化着,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那么别扭。
“老……老夫不是也捐了一千两银子和一万担米粮么?”金向武吱吱唔唔,却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难不成他的那些银子和米粮全都白付出了。
云娴月淡睨男人一眼,云淡风轻的应道:“金老板难不成忘记了,粮库里这才刚刚丢了两万担粮米,你和顾老板如今都还没有洗清嫌疑呢!事情弄清楚之前,捐赠的这些粮米还做不得数。”
说完这句后,女人淡淡丢下一句:“我还有其它事情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云娴月转身一副欲离开的架势,金向武看见那些老百姓们几乎是个个瞪大了眼朝他走来,有要将他拆骨入腹的恶趋,不由紧张的呼救出声:“王妃,王妃娘娘,您别……别走,救救老夫,你若是走了他们一定会对老夫不利的。”
闻声,女人悬在空中的莲足缓缓收回,不疾不缓优雅转身,凝对上男人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魅浅笑:“这是金老板和乡亲们的事儿,我怎么好强加干预。不过……金老板看看,这些老乡个个都慈眉善目,怎么会对您不利呢?”
“不不不,他们一定会……老夫知道自己错了,以前过于压榨剥削他们,王妃,你……你一定要帮老夫说几句话呀!”金向武耷拉着腰身往前一步拦下云娴月的去路,一脸恳求道。
“让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倒是没问题,只是……那也得有人买帐不是……”云娴月眸底闪过一道精光,水眸看似漫不经心的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
大娘率先突然从人群中跳出来,冲着金向武愤然道:“你这个坏人,咱们宁县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灾,你竟然还只顾着自己挣银子,几十亩地建的土屋,宁可空在那儿,也不给咱乡亲们去住,谁知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会是想高价放租给咱们这些穷人,让咱们一年干死干活也还不清你的那些房租地租,一辈子都只能给你这个黑心的财主卖命干活。”
大娘这番话一出,无疑再一次让人群变得沸腾起来,云娴月水眸低垂,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却是佯装平静淡然的道:“金老板,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实在是民怨难平呀!这些年你对乡亲们做的事儿……”
女人无奈的摇摇头,再一次悠然转身,也就在这时,老头儿紧张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响起,几乎是与女人转身保持着一致的步调:“等等!老……老夫把那些土屋给他们住还不行吗?王妃,你让他们先退下去,都退下去,别……别激动,别激动!”
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云娴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背对着金老板冲着对面的大娘莞尔一笑,今儿这一场戏算是配合得不错,不过也要得亏了这个金老板自个熬不住饥饿,也才上演了这么一出逼宫戏码。
“金老板是说,愿意把那几十亩地的土屋无偿让给乡亲们居住?”云娴月唇角的笑容缓缓收敛了干净,回眸凝向金向武,低沉道:“那些土屋都是金老板的,没有人可以勉强你。”
话虽是这么说,金向武咽了咽喉咙,看看将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人群,其中不乏体格健壮的彪形大汉,个个面色凶神恶煞,他真担心自己稍一犹豫,便会有人上来捏死他这把老骨头。
“这是老夫自个儿心甘情愿的,就当是为咱们宁县的老百姓做点儿好事儿。”金向武微微颤颤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每吐出一个字,都让他一阵心绞痛。
云娴月满意的点点头,继而面露微笑,环视一周围观百姓,淡淡道:“乡亲们刚才也都听见了,刚才金老板已经表态了,愿意无偿将那几十亩地的土屋给大家住,一直到宁县重建结束,大家都有落脚的地方了。大家伙还不赶紧的谢谢金老板……”
云娴月的话出,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道谢,人群里还传出另一道声音:“口说无凭,让他白纸黑字写出来,否则我们没人会相信。”
这倒是提醒了云娴月,有白纸黑字为凭自然是最好不过,她的眸光再度凝向金向武,幽幽道:“金老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在乎多一张纸,对吧?”
金向武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几下,心里暗骂这些老百姓还真是得寸进尺,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待太子他们走了后,这笔帐他迟早会找这些穷鬼算个清楚。
“是是是,也不差这一张纸……”金向武的脸色显得极不自然,勉强挤出一抹浅笑,这笑容看上去却是比哭还难看。
……
帐蓬里传来一阵阵爽朗低沉的笑声,云娴月坐在椅子上一派悠闲的饮着热茶,看着眼前笑了大半个时辰的两个男人,轻嗔道:“有这么好笑么?王爷和太子都已经笑很久了……”
“顾姑娘你可真是厉害,宁县灾后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现在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太子连连称赞,这个最大的问题解决了,他回去面对父皇更好邀功。
“痛快!你这一招确实让人痛快,解决大问题了。”慕朝羽醇厚磁性的低沉嗓音不乏豪气痛快。
在云娴月回帐蓬前,他正在和太子说话,就听士兵传来了消息,没想到这女人一声不吭竟玩了这么一出戏。
“太子殿下,既然这金老板把土屋全都让出来了,那这回……是不是暂时饶他一命,看看那老头的年纪也大了,就算是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
云娴月云淡风轻的问道。
太子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缓缓点头:“也罢,这一次就饶了他,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他,杀鸡儆猴而已,看看他今日的反应,倒也不是个胆儿特么大的人,暂时留他一命。”
“那太子和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了那个顾清泉,那些粮米都已经找到了吗?”
云娴月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心里清楚的很,那个叫顾清泉的人若是不死,宁县恐怕就难以安宁,此人不仅身手好,而且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邪气,他又懂得用毒,确实是个不小的威胁。
而且只有制住了他才能让其它几人收敛,也能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和朝廷作对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慕朝羽低沉道:“等过了今晚,明日本王就来亲审这宗盗粮案!”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孤这回就做鱼饵,定叫他难逃罪责。”
云娴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水眸却是划过一抹疑惑,低沉道:“王如果是以这守盗粮案来定顾清泉的死罪恐怕太轻松了吧,之前可是有过约定,若是查了出来,可是要以一罚十的。”
“当然不可能以此来定他的死罪,不然孤这个鱼饵就白做了。”太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饮了一口茶后,接着道,“等处理完这事,宁县也差不多步入了正规,咱们就可以返京了……”
“太子殿下,回京……”
慕朝羽淡淡的开口提醒太子。
太子意会的点点头,“孤知道,只是你说的这个不急,等这粮米的事情完了之后,还有个祭天仪式,祭天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