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板您误会了,毛兴牧这不是在帮着您说话吗,像您这样出手阔气的贵人,哪能在乎那区区两万担米粮,就算是十万担米粮现在摆在你面前,你也是连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熊鹰的话听起来是奉承,可是怎么入耳也让人觉得不顺,金向武冷冷的白了他一眼,用同样冰冷的语气道:“不必了,老夫只相信王爷英明,对此事自有定夺。”
顾清泉也同样幽幽的丢出一句:“顾某人也请王爷明察。”
“王爷,我觉得毛兴牧刚才的法子不错,不过换一个处罚,不是双倍,而是要以一罚十,若是抓到偷窃粮食的元凶,就以一罚十,这样的话才能杀鸡儆猴,以后谁也不敢再犯了。”
云娴月温婉的嗓音响起,慕朝羽还没点头,身后就立马得到了回应。
“以一罚十说得好!孤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就这么办!”
太子一身蓝色的常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云娴月身后不远处,众人见到太子,纷纷跪下行礼。
太子平日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此时穿着一身干净的衣物,又附和云娴月的提议,云娴月觉得太子今日看起了很是顺眼。
金向武大胆的悄悄看了太子一眼,想看看太子的表情,以此判断太子的想法。
可是他失算了,太子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除了冰冷的口吻让人浑身发冷以外。
“不过在此之前,孤觉得需要清查两位老板近五年来的税收帐目,这样才能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能力赌得起。”
“好,那烦请二位现在就让人回去,把帐目取了来。”
慕朝羽配合太子的话,顺便看了一眼金向武,又看看面色肃然的顾清泉。
一听说要查帐目,顾清泉和金向武二人顿時都变了脸。
金向武先是吱吱唔唔的道:“老夫这几年的帐目都有些乱,为恐污了殿下的眼,需要回去整理一下,恳请太子稍稍宽限两日,老夫一定亲自将帐目送过来。”
听金向武这么一说,顾清泉同样连声附和道:“金老板说的是,顾某的帐目也很乱,请太子一并也宽限几日。”
太子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让他如愿:“帐目乱都不要紧,孤这次来宁县,随行中有一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帐目先生,只要他那手指在算盘上哗哗哗的拨弄几下,不出几个时辰恐怕就能将你们的帐目弄得一清二楚了。”
他的话出,金向武和顾清泉依然怔愣在原地,太子来救灾还带账房先生?谁信?
慕朝羽眸底划过一抹森寒冷光,不容他们怔愣,低喝出声:“二位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违抗太子殿下不成?”
男人的嗓门并不大,声音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透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戾气,顿时也让原本犹豫不决的金向武身子一个啰嗦,他可是上了年纪的人,哪儿经得起这么吓唬。
“是是是,老夫这就回去拿。”金向武浑身直啰嗦,微微颤颤的先应了声。
“不必那么麻烦,二位派人回去拿便是了,本王会让人一起陪同前往。”
慕朝羽的语气瞬间又变得慵懒下来,与方才的威严戾气判若两人,这一冷一热,一紧一松,着实让人的心脏有些吃不消,猜不透男人心进而到底在想什么。
顾清泉眼敛低垂,深邃的眸光也变得越来越暗,不过他应该庆幸的是这次偷回去的一万担米粮并未做入帐内,也没有搬回顾府的粮仓,他就担心会遇到这种麻烦事儿,所以让人连夜将这一万担米送去邻镇的老宅里。
说得好听是留下来做客,说得不好听就是被软禁了起来,顾清泉和金向武一人一间帐蓬,就安扎在灾民营的旁边,只要一走出帐蓬,就能看见他们平日里最讨厌的那一张张穷酸脸庞,所幸也就呆在帐蓬里不再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好运,有好吃的东西,而是和灾民们一样全都得吃大锅饭,自持清高的二人如出一辙,饿了谁也不肯迈出帐蓬一步。
另一间帐蓬内,云娴月挽着男人的胳膊,透着撒娇意味的低笑道:“听说那两个人已经饿一天了,王爷怎么也不叫下人给送点吃的进去,你是故意的么?”
“哼,本王没砍了他们的脑袋已经算仁慈了。”慕朝羽冷哼一声,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听见的那番对话,头顶就快要冒出青烟来。
“王爷既然这么生气,干嘛不就一刀砍了,像他们那样的人,留下来也只会鱼肉百姓。”云娴月皱了皱眉头,一想到帐目先生查出的帐目,没想到宁县这样的小地方,竟然藏着这么大的土豪,两个人的资产都快能和国库相提并论了,不过是地方上的土豪恶霸,却能挣上这么多银子。
太子看到的时候,都气的七窍生烟,连声说要砍了他们。
“现在还不是砍他们的时候,你可别忘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要砍了他们,那也得有正确的名目,总不能仅仅只因为本王是皇子就砍了他们的脑袋吧,更何况太子都没发话,不过……他们的末日很快就快到了,正愁没有解决他们的名目,这一回可是他们自个儿送上门来的,你没见太子都气的快冒烟了么。”慕朝羽揽着云娴月的香肩,大掌不由紧了几分。
云娴月莞尔一笑,她向来都相信男人的办事能力,轻言道:“等解决完了宁县的事儿,咱们就能回京了,我问过暗五了,哥哥把凤然带回去了,凤然从小就没出过药王谷,此次去了京城,哥哥一个大男人肯定很多地方顾虑不到,回京后,我把凤然请到靖王府住可以么?”
“月儿,你很想回京?”慕朝羽的眼神平静,淡淡的开口道,“我记得之前你说,你不喜欢京城,想离开京城,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平淡的日子,现在不想了?”
“嗯?!”云娴月微微一怔,一时间未反应过来,侧眸正好撞进男人那双深邃如海的瞳仁里,如同带着磁铁般吸引力的瞳仁又要将女人卷入其中,让她不由撇开头,这男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顺着他的意思,他这是不满意?
“王爷,其实我只是觉得,如果王爷在哪儿的话,我就在哪儿。”云娴月想了想,觉得这才是她所想的。
说完看向慕朝羽,慕朝羽没有说话,黑眸里满是深情,唇角漾着意味深长的浅笑,莫名看的云娴月脸颊一阵发热,佯装淡漠的冷白男人一眼,轻嗔道,“不说了,我出去看看帐篷里的孩子们睡了没?”
转身就要离开,可手却紧紧的被握着,半点都移动不了。
女人的眼睛落到男人紧握自己柔荑的大手上,粗粝的手掌骨节分明,流畅的肌肉线条彰显着男人由内而发的力量。
“本王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在那儿睡着了,本王还等着你回来……”
慕朝羽深邃幽暗的瞳仁依然直勾勾的盯着女人清澈明亮的水眸,一瞬不瞬,眸底流露似水柔情令女人心头一暖,唇角无意识上扬。
“谁让你等了!”
听似透着讥讽的轻嗔,却不能让人感受到其间暖意,云娴月此刻心头确实暖暖的,被一个人惦念着、关心着的感觉确实温暖,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心里头也像是有一只小火炉似的,倍加暖和。
“本王愿意,谁管得着!”男人玩谑的口吻淡淡回应,紧握着女人的大手缓缓松开,唇角亦洋溢着幸福笑容,看着女人明媚如花的小脸绽放出美丽笑容,由心底涌上一股莫名满足。
云娴月笑而不语,不再回应男人的话,飞扬转身,迈着如同蝴蝶般轻盈的步伐出了帐蓬。
慕朝羽看着那抹身影,心中更是坚定了,听着脚步越走越远后,慕朝羽才迈出了帐篷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
一夜后,金向武还是先熬不住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比年轻人,端着他分发的饭碗跟着灾民身后排队领饭,拱着后背耷拉着脑袋,似唯恐被人认出来了似的。
不想,依然还是有灾民一眼便衣出了他,毕竟这一身华衣丽服是遮掩不住的,上好的绸缎布料在灾民里犹为醒目,顿时便有人叫出声来:“这不是金老板吗?他怎么也上这儿来混饭吃了?还真是小气抠门到了极点,连官府给咱们灾民的饭菜也要来混上一口么?”
“不不不,乡亲们,你们误会了,误会了,老夫这……这……这些饭不是白吃的,这一次赈灾老夫也捐了一千两银子,一万担粮米,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曹大人。”
金向武微颤的手越来越抖,几乎紧张的快连碗也拿不稳,平日时身边都有人,可以趾高气昂,如今被软禁于此,他也不过就只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闻言,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