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乾忽然不安起来，此前小奶的种种表现早已显示出异常，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一开始就不对头。一息之后，万众瞩目的顾影自怜消失在比赛当中，随后出现在角斗场底端，惊疑之声四起。
“什么情况？”
“顾影自怜直接退了？”
“为什么啊，还能打啊？”
看台上乱哄哄的，陆乾快步往上走，举目四望，找到神韵玩家聚集的位置。神韵俱乐部的部分职业选手以及帮众都望着他走过来，一脸疑惑。
“你们有在俱乐部的吗？”陆乾隔着一段距离大声问道。
神韵众人不知道陆乾是何意。
“说话啊？你们不是在一个基地训练吗？”
“怎么了？”陈遇见见状起身。
“你在基地吗？”陆乾自然认识陈遇见，“能下线看一下吗？吴凡宇是强制掉线，可能出事了。”
“强制掉线？”陈遇见瞬间明白陆乾为何如此焦急——游戏舱强制玩家下线，往往意味着现实中出了事故。
“对，你能去看看吗？”
“好我现在就退。”
眼下的情况自然不可能去复活点下线，陈遇见直接退出了游戏。她恢复现实知觉的同时，立马听到了持续的鸣笛警报声。她急忙起身钻出游戏舱，看到一台机器红灯闪烁。她快步走过去打开舱盖，小奶闭眼躺在其中。
“吴凡宇？”陈遇见推了推他，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再次推他，仍然毫无反应。
鸣笛警报和红灯闪烁仍在持续——真出事了。
她按下其他几台机器的外部通话键，“吴凡宇昏迷了，得送医院，你们也下线吧！”
“怎么样了？”陆乾问正在进行外部通话的玩家。
“昏迷。”对方回答，“我们现在下线，送他去医院。”
“嗯。”陆乾急忙点头，“等等，我把电话给你，你下线之后给我打电话！”
“好。”
陆乾报出电话号码，对方连同几个俱乐部选手下线，剩下的都是神韵帮众，这时议论纷纷。陆乾环顾四周，许多玩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望着他这边。他直接退出了游戏。
比赛仍在继续。
随后的数十分钟里，陆乾始终在打电话和等电话，直到得知小奶已经被送进急诊室，他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不确定情况，只说目前生命体征还正常。”
那就还好，人在医院总不会出什么差错，陆乾暗自想着。
“喂，还在吗？”陈遇见听电话那头没声，问道。
“还在。”
“我和其他人在这里看着。”陈遇见想了想说，“你还有要问的吗？”
“没有了。要是还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嗯，那我挂了？我得去办手续。”
“等下——”陆乾忽然说，“你通知你哥了吗？”
“没有，他还在比赛里。”
“你有吴凡宇父母的联系方式吗？”
“其他人有，你要吗？我们也准备联系他父母。”
“别联系他父母。”
“啊？”
“总之先别联系，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再说。”陆乾想的远比陈遇见多——小奶现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但若是通知了他的父母，那么小奶恐怕无法继续待在神韵，而陆乾知道小奶到底想要什么。
“嗯……”
“你不用担心，人没出事就行，后面的事我来办。我晚上过去。”
“你要过来？”
“对。”
随后两人断了电话，陆乾简单收拾着装出门，一个多小时后来到治疗小奶的医院，这时已经过了下午七点，不见太阳，天色逐渐暗淡。他按陈遇见所说找到监护病房，在楼道里看到神韵众人。陈灿也在场，他比赛过程中得到队员的外部通知，便直接放弃比赛赶来医院。
“是陆乾吗？”陈灿隔着一段距离招呼陆乾。
“是我。”陆乾快步走近，“他怎么样了？”
“已经转送到监护室，目前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陆乾移开目光，默默靠到落地窗旁边，陈灿沉吟片刻，“我们以前也曾见过面吧——现实。”
“对，两年前的废土中国区预选赛。”
“可惜没交手。”陈灿笑。
“你在甲级，我在乙级。”
“有想过回来吗？回到职业赛场。”
“有。”
“真的？”
“只是想而已。”
“为什么不做呢？”
“可能我并不适合那里——我没有那种特别强烈的欲望，那种荣誉感。”
陈灿未置可否。
这时陈遇见出现在走廊另一头，快步走来，众人望向她，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露出极为罕见的严肃表情。
“哥你看这个。”陈遇见把诊断报告递给陈灿。
陈灿拿起单子缓缓扫视，目光最终停留在某个地方，陆乾也靠过来看——弥漫性脑干胶质瘤。其下是非常详细的病情内容，医院已经调出小奶的病历，把病史从头到尾说得清清楚楚。陆乾这才明白了一切——包括以前他所认识的小奶，以及现在这个吴凡宇。
“要联系父母吗？”陈遇见问陈灿，也在问陆乾。
陈灿自然点头，陆乾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同样点头。
晚间，陈灿让陈遇见以及神韵的其他队员回去，他独自留在这里等待小奶的父母——小奶家在银川，父母得知消息后还在赶来的路上。陆乾与他坐在监护室外。
陈灿忽然苦笑。
“你打算怎么办？”陆乾问。
“只能道歉了，可能还得……”
“错不在你。”
陆乾想了想，“吴凡宇还能继续打吗？”
“不行。”陈灿断然摇头，“——太危险了，没人负得起责任。”
陆乾默然。
这时监护室的门开了，两人起身，护士退出来问，“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
“不是，他父母还在路上，有什么事吗？”陈灿问。
“病人已经醒了，现在可以进去——不过他精神状态不好，得注意点。”
“好的。”
护士便走了，两人进入监护室。
小奶躺在床上，枕头垫起背部，身上盖着白色薄被子，脸色苍白。他原本垂眼望着斜上方，察觉两人进来，便侧头望去，看到陆乾和陈灿，勉强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