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早前在小弄堂里摆摊时的一头雾水不同，这次有李氏帮衬，秦五丫早早就在正集的一侧站了一处位置不错的摊位。
又由李氏帮忙与管早市的官家交了三文钱的租赁费，领到一块褐色木牌。
这褐色木牌是清水镇府衙制的，若是交了钱得了木牌的摊位就等同于受管家护着的。便是你来的早将旁人往日的摊位给占了也无人敢因此找是非。
李氏每隔七八日就会来早集卖鱼，到也与集市上的几个妇人熟识。
说起来也是因着会在早集上摆摊买物件的妇人着实不多的缘故。清水镇早市的主街算是顶热闹的去处了，可饶是这样一溜的数下来也瞧不见几个妇人。
就如今日，连带着秦五丫算上，也不过才六个，都全聚在了一处，也算有个帮衬。
秦五丫要卖的物件不多，统共不到五十只的山梨子，全都摆在从李氏处借来的面盆大小的圆形簸箕上，到也十分方便。
如今时辰还早，街面上陆陆续续有小贩领了木牌寻了位置搭棚置物。
秦五丫心里惦记着第一次进城时遇见的卫家嫂子便和李氏打了招呼向街旁边上的小弄堂寻去。
秦五丫记得自己当时什么都不清楚，随随便便在路上问了人便进了镇上到了这条弄堂里贩卖山耳，就为了涂一个不要钱。
若说起来这条弄堂里摆摊的倒都是妇人，且还不需要向官家交租赁费，只是这处贩卖的也多是妇人间的手艺小物，寻常会走进来看上一看的也只有那些妇道人家，并不是个卖吃食的好去处。
这也难怪了，那日秦五丫在这处摆了一早上的摊都没瞧见有一人上来询问。
小弄堂不长，两旁的摊位随便一瞧便能瞧个全然。
秦五丫往里头走了几步并没有看见卫家嫂子，也就没了再闲逛的兴致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处。
“你这梨子咋这么贵呢？街口老三家铺子里的梨子也才卖四文钱一个，你的咋就要五文钱？”
秦五丫还未走近便瞧见自己的摊位前站立这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小娃子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摊位上的山梨，直流哈喇子。
“瞧大姐说的，我这梨子哪能叫贵呢。”
秦五丫不在，李氏便数落的帮着张罗起生意来：
“街口老三家的梨子我知晓，小的卖四文钱，大的要卖六文钱咧。
大姐您再瞧瞧我这处的梨子的个头，便是最小的也抵得上老三家最大个儿的，才只要五文钱一个。”
“可五文钱还是高了些，若是四文我便要一个。”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个价钱已经是核算的了，不过任是想借着由头少出一些罢了。
“大姐说的哪里话，五文钱可不贵。”
李氏本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当即眉眼一弯浅笑道：
“不是我夸口，整个清水镇可都找不到这般大个这般水灵的梨子。原是因着我那妹子就带来了这么几个，才卖这般低的价钱，若是放到往常怎么也得卖上六文钱。”
“五文便五文吧。”
那妇人蹙了蹙眉犹豫了片刻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五文钱：
“喏，我要一个。”
“好咧。”
李氏接过铜钱，从里头挑了个个头大的递给那妇人：
“大姐您是开门客。我给您挑个头大的。”
“那感情好。”
妇人脸上闻言，原先脸上不清不愿之色一扫而空转而反添来了分喜意。
谁买东西不愿意少花钱多得东西。
“嫂子可真厉害。”
瞧见妇人买了梨子抱着小娃高高兴兴的离去，秦五丫由衷的佩服道：
“五丫这才走开多久，嫂子便做成了一单生意。”
“那有你说的这般邪乎，不过是正巧赶上罢了。”
李氏将刚刚收到的五文钱递给秦五丫道：
“我昨儿个便说妹子你的梨子卖相好定是好卖，我瞧着你今儿个便准备收足银钱就是。”
“借嫂子吉言。”
“不用借我吉言，你自个儿瞧生意来了。”
李氏浅笑一声伸手拍了拍秦五丫的肩，眼神颇有深意的往左侧看去。
“你这梨子怎么卖？”
秦五丫正待寻着李氏眼神所指的方向瞧去，便见两个梳着双环髻，穿着鹅黄色相同款式衣裙的小丫头款款而至。
“五文钱一个。”
见这两人的穿戴便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秦五丫不敢怠慢忙招呼道：
“姑娘可要卖上几个尝尝鲜？”
一个山梨子五文钱，瞧着不多也够换两三个肉包子了，寻常人家少有舍得花钱卖这尝头。
可眼前这两个小丫头不但年纪小，模样穿戴又出挑的，想来定是在大宅院内有些地位身份的上等丫头。
这样的丫头一个月挣的月例可往往要比庄稼汉子卖苦力还要多上许多，且寻常在府里吃喝不愁，鲜有用的上银钱的地方。
五丫瞧准的便是这个。这人手头上的闲钱一多，出手也自然要大方很多。
“瞧着个头倒是挺大。”
说话间其中一个个头高些的小丫头随手捡了个梨子拿在手上掂了掂道：
“可是清甜？”
“这是自然。姑娘放心，保准个顶个的既清甜又爽口，若是不水灵，定不收您的钱。”
不好吃不要钱的话，秦五丫前世自个儿买水果时也听过不少，现在正好用来照搬照抄来。
其实若真说起来，这话也不是随口卖个人情，有几个真会吃了来退的。
秦五丫前世就听了这话买过几个酸橘子，最后也不是是自己私下骂两句了事罢了。
“真的？你可小贩可莫要坑我们姐妹才是。”
听秦五丫这话另外一个小丫头也跟着上来挑选：
“不甜我可要叫镇上的人家都不买你家的梨子。”
“姑娘放心就是，旁的地方我不敢说，就咱清水镇定是找不出比我家梨子更香脆爽口的。”
这话秦五丫可不作假，自己采摘的山梨子味道确实很好。且清水镇就街口老三家也卖梨子，已经由李氏权威认证过，还不如自己的。(*^__^*) 嘻嘻
“那行，我挑几个尝尝。”
稍矮些的丫鬟倒也十分痛快随手捡了四个对另外个子高些的丫鬟道：
“冬梅姐姐可要多挑两个？我瞧着这梨子比我们往年买的还要大些。”
“那我也要四个好了。”那个被唤作冬梅的黄衫丫鬟也上去挑了四个，刚要那银钱结算便又随后想了想到：
“我还是要六个吧，我也带两个给珩妹妹尝尝。”
“冬梅姐姐就知道宠着阿珩那个死丫头。”
矮个子丫头一边从口袋了掏出二十文钱递给秦五丫一边撇着嘴抱怨道。
“是是是，我就知道宠着珩妹妹，不宠着你。”
冬梅莞尔一笑，假意生气道：
“所以今儿个出来的苦差事也是我自作多情挑了你一道。感情左右全是我是在做坏人，以后不带上你就是。”
“不不，冬梅姐姐最好了，是竹儿不懂事。”
夏竹一听冬梅这般言语也顾不得手上的山梨子忙拉着冬梅的衣摆撒娇道：
“梅姐姐往后有了出府采办的好事儿可千万别忘了竹儿。”
“忘谁都忘不了你这个小东西。”
冬梅横了夏竹一眼，这从腰间的荷包里数出三十文钱递给秦五丫道：
“你这处的梨摊可是常摆着？”
“若还有便摆着，若是卖光了便不来了。”
秦五丫口中说着心中却想，若是来问价的都如你们一般大方只怕明儿个就不用来了。
“卖光了便不摆了？”
冬梅闻言略一蹙眉道：
“莫不是往后都没了？”
“到也未必，只是我并不时常来早市搭摊。”
见冬梅这般言语秦五丫哪里会不知道这是还有回头生意的意思便忙欣喜道：
“若是姑娘吃着觉得好，可镇北来寻我。就在原王爷府的大宅子里，好寻的很。”
“行。我知晓了。”
虽然真北破败，可那原先赫赫有名的异性王爷大宅却也是出了名的，冬梅略一思索便点头道。
“我便说你的梨子好卖吧。”
目送两个黄衫丫鬟离去，李氏附耳轻声言语道：
“瞧，早市还未热闹起来，你便先赚了五十五文。我看都不需几个时辰，你这摊位也就清空了。”
“刚刚那两个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手里头有闲钱，寻常人家哪里舍得。”
虽然心里头十分开心，不过秦五丫却没李氏想的这般乐观。
日头高照，一晃眼就过去了两个时辰。早市从原先的冷清到热闹又逐渐转换成了平静。
秦五丫数了数手头上的银钱抬眼朝着街道两处看去，却见已有些卖空了物件的小贩正忙着收拾东西往回赶。
李氏今日的生意极好，摊位的黑鱼已经去了一大半，到也收得了几百个大钱。
秦五丫的生意算不得顶差，却也并不算太如意。
和她早前预计的差不了许多，像初时遇见的那两个黄衫女子一般出手大方的人终是少见的很。
寻常人家过来看看问了价钱多是摇头走了。倒也有些舍得的，可也顶多只要一个。
这不秦五丫摊前看着人来人往生意不断，可一早上过去也不过只卖出了二十三个，还剩下了一大半。
李氏看着秦五丫有些心急便安慰道：
“不妨事的，我们再等等便是。这官家给的牌子能用过未时。”
秦五丫瞧着两边确实还有些摊位没打算动的模样便点头道：
“原比我自己想的要卖出去多了，多少也是个进项。”
“寻常怎么没瞧出你是个贪心的。”
李氏打趣道：
“莫要看你只卖出去了一半儿，其实细算下来也有个百来文的进项，比寻常苦力做两天活计还多呢。”
“这话说来倒也对。”
想着口袋里的一百多文钱秦五丫展颜一笑：
“这山梨子说来也是白捡的，打底天底下都少有这般便宜的买卖。”
见来往瞧看的路人并不算多两人闲散的做了几单生意便扯起了闲话，说的是之前章家管事的事情。
“我回村子那些日子，章管事可来寻过？”
“早前来寻过两次，都被我打发了，后来便不来了。”
说着李氏掩嘴略带嘲弄的：
“我瞧着那位脸色不好看，怕是在主家那处受了不少气。”
“就应该让他吃些教训才好。”
秦五丫跟着浅笑道：
“算着日子也有十来日了，章家哪位到大小姐想来也没了惦记，倒是能还我个安生日子。”
“我正要说你呢，你那果子酱这般稀罕好卖，怎生不多做些？”
“我倒是想呢，可着实做不了这般多。”
秦五丫无奈摇头：
“做果子酱要用的西番紫果子早就过了时令，前些日子得来的全都做了果子酱。统共六坛子，卖给了来客居的吴掌柜三坛子，剩下的三坛子便给章府要去了。”
“这么少！”
李氏诧异：
“原就知道你这东西金贵，却不想竟是这般稀罕。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怎能将这样的稀罕物件拿给桃花当零嘴吃，可不糟蹋了。”
“嫂子这话说的，本来就是个解馋的吃食，给谁吃不是吃，哪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说法。”
秦五丫不以为然的笑笑：
“只是现下过了时令。待明年，我再给桃花做个大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