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眼间,他们穿过时间膜来到世间。数百万年已经过去了,他们身上所有的衣物全部降解不见了。仙族人擅用魔法,随便摘上一两片无花果叶,便可遮盖身体,还可以按照个人喜好自成风格。尽管他们有着多情风流的本性,但毕竟除了身体之外,大自然还有更多有趣的地方值得他们去探寻。
普卡在地球上创造了一个乐园。高大优雅的树木上,五彩缤纷的花朵挂满了树梢。天空下,紫色、橙色、红色的鸟儿振翅欢歌,绚丽多姿。可爱的动物端坐在树上,睁着它们水汪汪的大眼睛往下看。斑点熊和条纹小袋鼠在旁边的灌木丛里大快朵颐,吃着成熟的果子。旁边吃水果的蜥蜴和蛇也懒洋洋地挂在树枝上。各种野兽,包括那些从未知晓和想象过的野兽,在树林里蹦蹦跳跳,爬上蹿下,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它们好奇地看着仙人们,对这群新生灵的突然造访丝毫不担心。
突然,安古斯·奥格看出了问题。
“没有人类。”
“可能会有。”帕普说。
他们继续向丛林走去,没过多久就发现安古斯说的可能是对的。他们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太干净、太清新了—之前不可能有人来过。
过了一会儿珍妮说道:“没关系,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只是说我们必须留在这儿照顾他们。”
“留在这儿照顾他们?”安古斯说,“你疯了吗?对你们青年来说是可以的,但你知道我留在这里十五二十年以后会有多老吗?”
珍妮猜了猜:“四十五?五十?”
“不,”安古斯说,“无论如何,这是不可能的。等我回去后,会比我的父亲还要老。你知道他会说什么吗?我的生命将没有存在的意义。”
“别那么敏感,”珍妮说,“这些事一直都在发生。”她转过去对帕普说,“你知道安古斯·奥格是吉吉的曾祖父吗?我是吉吉的阿姨,又是他收养的女儿。他已经七十岁了,我才十七。你知道有时候这些事有多复杂吗?”
“那么你留下吧。”安古斯说。
“等一等,”帕普正在品尝一些像樱桃一样的有趣果实,“一对父母可以多带几个孩子。一旦他们会走路了,我们就能把他们当作家人对待。我们可以轮流过来照顾他们一到两年。”
大家都认为这是个绝妙的主意,于是一小部分人留了下来。在等待孩子们降临时,他们开始建造新的古堡来代替被冰川破坏的那个古堡。这样他们就有了地标,能帮他们记住这个新奇大陆的位置,找到与奇那昂格古堡的相连处。他们首先在山坡边建造了圆形的土堤。这是一件繁重的工作,因为没有挖土的工具。仙人们懒散地工作着。他们休息的时间很长,经常漫步在树林里,享用着生长在这里的神奇的食物。古堡逐渐成形,当土堤造好后,他们开始着手建造地宫。仙人们本来就不是勤劳刻苦之辈,对于这些劳心劳力的建设他们早已厌倦。因此,他们没有在地底建造有石墙和洞口的房间,只是草草修了一条隧道,连通奇那昂格古堡下面的流动墙。
第一年年底,七对夫妇各自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到第二年年末,孩子们开始学走路,还有些已经会走了。因为食物很容易获得,不需要花精力准备,所以大家都认为留下两个大人照顾这些孩子们就足够了。
珍妮和帕普自愿留下。既然古堡已经修建好了,其他父母们也回去了,他们没有必要总待在同一个地方。于是,他们带着七个孩子漫步在森林里。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普卡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古堡,但里面空空如也,这让他略微心安。这里经常会传出最奇怪和最恶心的音乐。他被气得浑身发抖,跺着脚不停咒骂,随手拿了个东西想把洞口堵住,尽管他知道这是白费力气。他的反应就像一个热心的园丁看见危险的害虫侵入了他的领地一样。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他太自满了,忙于创造奇异和美丽的事物。他应该像上次一样,创造一些毒蛇;应该用致命的蜘蛛和有毒的植物来保护森林,使得它们免受仙人的入侵。
普卡厌恶他们说来就来,任意享用他创造的水果。一番冷静后,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坏事。反正他们待不了多久,他下定决心当这个古堡不存在,盼着这伙害人虫快点走。
2
当安古斯回到奇那昂格时,那里一片喧闹嘈杂。艾斯琳在弹奏一首夜曲,但除了跳对舞的两个老人,没有其他人听。达格达大步走过来,手里拿着巴松管和褐色的树枝,他想把拿乐器的人都赶到古堡的安静角落去。一群世人孩子正在山上最陡峭的地方跳舞,他们跌跌撞撞,开怀大笑。艾登·利迪双手捂着耳朵,蜷缩在一群敲着鼓、吹着哨的士兵中间。
安古斯已经有了足够的管弦乐队和世人。他抓起一只小猫放到胳膊下,偷偷地来到吉吉和其他人堆放乐器的地方。
“让我们去码头边吧,”他说,“把老队员们聚集起来,一起回到以前唱歌跳舞的日子。”
他们一边提防着达格达,怕他发现后把他们派去做其他工作;一边在人群中慢慢散开,把消息传给舞者们。等他们集合完毕后,便把乐器紧抱在胸前,朝村口走去。
3
时间飞逝,孩子们已经十岁了。珍妮和帕普对照顾孩子的工作开始不耐烦了。他们渴望回家,但是令他们生气的是,居然没有人从奇那昂格过来接替他们。他们尽仙人父母之力爱孩子,却感到时间正在拖垮他们的毅力。他们盼望着一场休息。
他们想让两人中的一个人去奇那昂格找其他的父母来接班,但两人都知道风险很大。去奇那昂格绝非易事,即使他们其中一个成功地回去,即使他们记得到了那边该做什么,但他回来之前这边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永远是个谜。幸运的是,也许时间只经历了几小时;糟糕的是,时间也许已逝去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他们用麦秆抽签决定。帕普抽到了长的,代表他回家,而珍妮则留下。尽管七个孩子是她无话不说的好陪伴,但帕普走后,她仍旧感到孤独。
帕普躺在土堤上,听着艾斯琳弹奏的夜曲。周围嘈杂不断,钢琴声也不容易听清。但凡是听到的点点滴滴都优美动听,他陷入了平静愉悦的恍惚中。如果不是达格达走了过来,他差点要睡着了。
“这不管用,这不管用,”他说,“让他们学音乐,告诉他们怎么做。”
艾斯琳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没那么容易。”
“当然不容易,”达格达说,“如果你能做到,所有人都能做到!”
艾斯琳摇摇头,说,“非常感谢。”
“你呢?”达格达对帕普说,“你在这里闲逛什么?”
“呃,”帕普努力回忆自己要做什么,“我正在找一位母亲。”
“所有人吗?”达格达说。
“或是一个父亲,”帕普说,“去轮流照顾孩子们。”
“孩子们会好的,”达格达说,“现在跟我来。我有工作交给你。”
他说得没错,孩子们的确很好。他们已经是少年了,一天天更加独立,喜欢独自或者结伴去探索外界。只要他们晚上按约定的时间回来,珍妮就会答应他们。她对计划心灰意冷,放弃了寻找任何帮助。日子也不是很难熬。她觉得孩子们现在越来越有趣了,他们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
夜晚,他们聚在一起露营,到很晚才入睡。珍妮哼着曲子,教他们跳舞。她用芦苇制成天然的口哨,教他们吹奏乐曲。他们听够了音乐,便向珍妮询问奇那昂格的传统和故事。她告诉他们,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人们不会变老,也不会感到饥饿。孩子们虽然没有经历年老、死亡和饥饿,却十分向往那片本该属于他们的地方。他们和珍妮一样等不及了,渴望快点长大成人。
4
一天,普卡去了森林中他最喜欢的地方。那个地方在河边的山麓,可以俯瞰下面郁郁葱葱的树木。那也是他的苗圃,他尝试新发明、新实验的地方。那天,他正在努力完善一只飞猫。这是个巨大的挑战,因为他不想使用羽毛。尽管此前花了不少心血,但这只猫看起来还是太像蝙蝠了。他还要找到一种全新的飞行方法,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把它扩展到斑点熊、小袋鼠、可爱的彩蛇和蜥蜴身上。不过,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正在普卡冥思苦想的时候,听到说话的声音。他放下手头的事,抬起头咒骂了几句。很久以前,他发现了一个仙人家庭,并决定远离那里,不去打扰他们。他了解仙人们需要借用时间,也大概知道他们需要多久才长大。的确,他们胃口很大,而且还边吃边大肆浪费食物。森林里的其他生灵也是如此。但只要人类不踏足于此,这里的食物是足够的。毕竟普卡就是以这种方式来处理事情的。
可是,他不愿仙人们来到他最喜欢的地方,这是稚嫩、脆弱的生物们生长的地方。所以,他放下手中蝙蝠似的猫,爬下树木,探查究竟。
珍妮在普卡出现前,已经闻到了山羊的味道。森林里还弥漫着另一种味道,芳香怡人。这种味道自童年后她便再也没闻到过。
“我闻到了苹果的味道。”她说。
“你闻到了什么?”孩子们问。那天早晨还早,他们还没出门,正一起享用早餐。
“苹果,”珍妮说,“看,它在那儿,看到了吗?那是一棵苹果树。”
树上挂满了苹果。孩子们非常喜欢那些圆润诱人的苹果。
“在旧世界曾经也有苹果,”珍妮继续说,“这是我在这里看到的第一棵苹果树。苹果是世界上最好的水果。你们以后可以尝一尝。”
孩子们跑去摘苹果。突然一阵雷鸣般的蹄声,一只巨大的山羊从树丛下现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之前没见到过山羊,但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森林里没有东西威胁过他们。珍妮退却了,孩子们也学着珍妮向后退—因为她见识过这只山羊的厉害,他不是一只普通的老山羊。他后脚站起来变得跟人一样高时,她并不惊讶。她的心中满是紧张和后悔,他们俩彼此相识,普卡曾是她喜爱的朋友和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