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昴赶到养居殿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宫人们的哭哭啼啼声音,心里不觉烦闷,推开门去,只见宫蔷已经侍奉在怀廷床边,见刘昴进来忙把她叫过去,然后宫蔷站起来对地下跪了满地的宫人吼了一声,“哭什么?!陛下还没龙驭宾天,你们倒急着哭起来,世宗规矩不用你们陪葬,还哭个甚!”
宫人们见宫蔷发怒便渐渐收起哭声,不敢作声,只是静静地跪着。
马兴文很快也赶了过来跪倒在怀廷床前,一边责骂负责给怀廷救治的御医,宫蔷皱了皱眉,“父亲,如今这样子也不能都怪御医医术,病入膏肓连扁鹊尚且不敢治,您怎么没把后宫的大人们一起带过来给母皇守着?”
马兴文听了清了清嗓子坐直,“我来的时候太匆忙了,不过我想他们也都得到了消息才对。”
“他们乃是母皇侧室,没有正宫的吩咐怎敢来前面?”
马兴文撇了撇嘴叫来一个男侍,“去,把后面所有的侧室都叫过来。”
正说着怀廷微微睁开了眼睛手指也动了动,刘昴迅速的觉察到了趴到怀廷旁边,“陛下?您醒了?”
怀廷努力的想发出声音来却发现喉咙不听使唤,发出来的都是断断续续的气声,她只得用力指向站在自己床前唯一的女儿宫蔷,宫蔷见了忙跪下凑到怀廷身边,“母皇,您有话对儿臣说?”
怀廷点了点头喘了半天,“蔷儿......你,你少不更事,以后......要让刘昴多多辅佐你,不可意气用事......刘昴,即刻起加封为东风子,赐......出入皇宫权......咳咳......”说完这些怀廷就说不出话来一直咳,直到再没有力气咳了背过气去,御医忙上来进补汤,但是怀廷已然是没了气,升天去了。
刘昴见了眼泪不觉流出来看向宫蔷,宫蔷忍住悲痛站起来面向地下跪着的一众宫人,“陛下,驾崩!”
大正十五年夏末,宫氏王朝第五位皇帝宫怀廷病逝,享年四十二岁,皇太女宫蔷即位,追谥怀廷为孝敬安定文宗皇帝,尊马兴文为太公,怀廷生前的一众侧室宫蔷让他们自己选择,可以继续留在宫中也可以去皇陵附近的寺庙修行为怀廷祈福,宫蔷宣布次年正月起改元泰和,命刘昴为侍中及辅政大臣,并为她敕造了东风子府让她一家搬进去,跟刘昴同一阵营的赵直苏、简春元、戚晓等人也都得到了升迁或赏赐。
宫蔷即位三个月后,已是冬日,怀廷安葬等一切事务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刘昴开始有精力对付宫葭,不过说到底她也没有什么证据,因此只是筹谋如何把宫葭调离湖州。
且说宫蔷,即位之后自然是权力在手,虽然受到各方掣肘,但是至少她觉得和晏如意的事不 必像从前那样偷偷摸摸,于是不出几个月的时间,阖宫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宫蔷喜欢女人,并和晏如意在一起的事了。
马兴文知道这件事后自然是十分生气,把宫蔷叫过去训斥了一番,但是也并没什么作用,毕竟现在宫蔷都是皇帝了,谁能奈何得了她,马兴文心中烦闷于是叫刘昴来商议。
“这件事倒也不是开天辟地第一桩,只是蔷儿为了这个晏如意,不肯亲近其他男人,更别说生下子嗣,她身为皇帝这可如何是好?”
刘昴想了想,“依臣看,陛下对晏小姐是真情,平素的道理陛下也一定懂得,只是有执拗在。”
“这执拗可能要得?她是皇帝啊,先帝唯一的女儿,她若无女,以后可怎么办?”马兴文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看不如从晏如意下手吧。”
刘昴忙阻止,“大人,万万不可,陛下现在年轻,正是意气用事的年纪,如若贸然让晏小姐受到了伤害,陛下必定愤怒,后果不可设想。”
马兴文听了只得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得简单了,但是你要时时刻刻给蔷儿劝谏着,一定要让她生下后嗣。”
养居殿,宫蔷勤于国事,经常在这里批阅奏折。
“如今天下太平,没有外患,此时应该休养与民,对军费开支和部分刺客开支可以削减。”
宫蔷看了一眼刘昴,“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想削弱内卫府的力量吗?”
“陛下圣明,内卫府人员众多开支巨大,如今陛下可能想到哪些必须由内卫去做的事?”
宫蔷想了想,确实不需要那么多人,“好吧,那就削减内卫府编制,俸禄也稍作调整。”
刘昴点了点头,“还有一事,如今高越亲王兼任湖州刺史,臣担心她会过度发展自己的势力。”
宫蔷摸了摸下巴,“高越亲王不是挺安分的吗?朕并没有听说她有要做乱什么的啊。”
“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是藩王还是要多加防范才是,况且高越亲王的母亲生前曾和先帝争夺储君之位,难保高越亲王不受影响。”
宫蔷转了转眼睛,“你打算怎么办?”
“最好让高越亲王靠近京城,这样就不怕她搞出什么事来。”
“可是她已经是成年亲王,理应在封地处理事务。”
“先帝圣君们的陵墓没有地位高贵的人负责戍守,这恐怕会让先灵不安,臣建议让高越亲王前往帝陵守卫,每日祈祷,也为她自身积德。”
“这怎么行!帝陵在深山,朕也去过,那里的房舍哪里是亲王住的,纵使有个皇家敕造的寺院,也是放不下那么多人。”
“这事并不急于一时,陛下此刻就立刻派人去帝陵打扫房间,多多派人过去,再好好的装修一番,就连寺院也是,待到修好了自然让高越亲王过去,这等祈福的好事她又怎会不愿意,深山虽然气候多变,但是空气清新,安宁清静,正适合长期身处市镇心思杂乱的人去清修啊。”
宫蔷虽然觉得不妥,但是刘昴强烈建议再加上她自见过宫葭之后也觉得她是个精明的人隐隐有点担心,“好吧,既然如此你就速速让相关人员去帝陵打扫房间,让工部也派人过去新修建几个能给亲王居住的屋室,待这一切都就绪了之后再起草诏书让高越亲王进京。”
“是,陛下圣明。”
此时的秦泓和宫葭并没有合流,为防止刘昴怀疑,秦泓依旧待在秦州,有事就通过书信联系,秦泓在京畿的幕僚因与工部有联系,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汇报给了秦泓。
“这个刘昴果然按耐不住了,皇帝才登基半年,她就迫不及待要处理掉一切对她不利的势力了。”
秦勿月在旁边服侍着,“那母亲打算怎么应对?您现在又不在高越殿下身边。”
“殿下机智聪慧自然能明白刘昴的用意,只是这个消息现在肯定还没有传到殿下耳中,为了让殿下早想办法应对你去写一封信加急送给殿下。”
湖州。
宫葭收到了秦泓的来信,看过后冷笑了一声,叫来亲信,一个从小就陪伴在宫葭左右的侍卫兼幕僚李灿,“本宫很快就会去京城附近了,你去打点一下。”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宫葭见问把那封信扔给李灿,她看过后不禁气愤,“说是为先帝祈福,说白了不就是想削弱殿下的势力派您去守陵吗?”
“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届时圣旨下来难道我能不去吗?朝廷既然紧逼,那我们不妨退缩一点,让她以为我不行不就完了。”
“那您辛辛苦苦在湖州经营的这些人脉和商户该怎么办?”
“新来的湖州刺史说不定会查这些事,你现在就去处理一下,人脉么,联系紧密的不管本宫身处何处都无所谓,不紧密的也就算了,商户立刻全部关停直接销毁所有证据,银两你派人好好地押送到秦州去,写封信给秦泓,让她负责接纳。”
“是。”
“去京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几年来本宫结交的都是地方人士,这次接近朝廷中枢,我正好了解一下朝廷的现状。”
“殿下英明,京城里有一事不知道您听没听说,那便是当今圣上不爱男人偏爱女人,和她身边的一个近臣关系亲密,成亲多年无子据说也与此有关。”
宫葭听了勾了勾嘴角,“这事我略有耳闻,说明陛下才是真性情,身为皇帝竟然可以不顾子嗣约束,只为真情,难道不可贵吗?”
“确实如此,但是这样的话,朝廷岂不根基不稳?”
“这就是机会啊李灿,如果陛下真的一直无生育,那么就得在分家里寻找合适的人来过继,到时候各方必定有不同意见,混乱不就是机会么?”
李灿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皇上还很年轻啊,这要是等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考虑吧,此次去帝陵,必定得带着家人,但是进獾在的话本宫行动肯定受限,到时候到了帝陵之后你想办法让进獾患上水土不服,找借口把他送回京城的王府去住,就偶尔来帝陵看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