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景遥回到养居殿休息了一天一夜,到第三日再次开始殿试,轮到许星的时候她显然有点紧张,毕竟她还从来没有和皇帝直接面对面说过话。
“臣湖州司马许星参见陛下。”
宫景遥手里翻看着钱冰写的举荐信,“钱冰对你的评价很好啊。”
“多谢刺史大人赏识,臣才得有机会入京觐见。”
宫景遥微微点头,“那么下面就来进入主题吧,你觉得在本朝这样的新气象下,应该如何为官才是为社稷做贡献?”
许星顿了顿,“臣以为应该先做到无情。”
“哦?这是什么意思?”
“臣以为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都会妨碍政务,所谓六亲不认,臣觉得在执行政令的时候这并非一个贬义词。”
宫景遥微微笑了笑,“那么你对那些贫苦受难的人是否也无情呢?”
“非也,臣所说的无情是针对对想要用亲密关系疏通的人,对于那些无辜受难的人,臣绝对会尽力帮助,一分赈灾银两也不贪。”
“听说你很守礼教。”
“臣只是做到了普通的守礼而已。”
“你的亲弟弟在通奸之后你亲眼看着他被打死,就没有过想要为他求情的一瞬吗?”
许星摇了摇头,“我弟弟所做之事有失贞节,做出这等事还不如被饿死。”
宫景遥喝了口茶,“你很执拗嘛。”
“臣不敢。”
“好了,朕已经了解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微臣告退。”
许星出去后,宫景遥拿过她的名册来在上面用朱笔划了一道,卢雨娴见了,“陛下这是很满意这位许大人啊。”
“政事上是肯定可以托付的,到时候下方地方一看便知。”
许星从皇宫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天色微微发暗,肚子也有些饿,于是她走到东市的一个面馆里坐下要了一碗清汤面,正吃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龙芳都和王丹青正在街上走着路过这里,龙芳都也看到了许星于是两人走过去,“许大人怎么在这里吃饭?宫里的殿试已经完了吗?”
许星点了点头,“是的,出来是有点饿于是来这里吃碗面。”
“这清汤寡水的东西怎能顶饿,我们姐妹这会儿也要去吃东西,许大人也一同来吧。”王丹青说。
“可是……”许星微微低下头,龙芳都看了会意,“许大人,你放心,我们又不是去花天酒地,不过是随便吃点小菜,不会很贵的,况且你都来京城了,陛下一定满意,日后为官做宰的也要适应一下。”
“好吧,那我们走。”于是三人前往一个酒楼里面吃了饭,龙芳都和王丹青又问了许星一些殿试时候的事,聊到天完全黑了方才各自回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并没有给出结果,而且就在这期间宫景遥临盆生产,诞下了她第三个女儿,宫景遥十分高兴,皇三女起名为宫启晨。
城南,许星在花了大部分身家的购买的小院子里散步,这里有东西两间厢房,东边是她和正室居住,西厢房是两个儿子住,女儿没地方住,许星在厅堂里用屏风隔了一间出来给她住,反正家里也很少来客人,厅堂小点也无妨。
倒是这个院子四周被有些破败的墙围绕着,地面上铺的石板也有些裂隙,缝隙中长出一些野草,抬头看天也只有那么一小块。
“家里现在花销如何?可有余钱?”许星问鲍氏。
鲍氏摇了摇头有点丧气的坐在放在外面的一个椅子上面,“刨除这个月应有的花销,所剩无几了。可是我听说如今陛下生育,又是一个月不能出来,你的职位也是没有着落。”
许星叹了口气,“照这样说起来还不如我继续待在湖州呢,至少还有俸禄。”
“你别这么说,这次只是遇到意外,我们再捱一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再过一个月就是年关了,到时候陛下也不一定会再进行官员任免。我也不能再跟龙大人借钱了,上次我借她的十五两银子还没有还呢。”
又说了一会儿,两人就因为外面有些寒冷进屋去了,谁知当夜他们的女儿就发起烧来,一度陷入了昏迷状态,鲍氏赶紧连夜去敲门找郎中,许星则在家里给她敷毛巾降温,而且因为厅堂毕竟较冷,于是许星将她抱到自己房间里。
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正在许星焦急的时候鲍氏总算回来了,带回来一个郎中,那个郎中走到屋里给许星的女儿诊了脉,又看了看舌头,“她这风寒着了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怎么都没有发现。”郎中埋怨了两句之后走到厅堂里写了药方开药,“因为你们的耽误,如今必须要用两味珍贵药材来给她补补,你们付得起吧?”郎中看向许星,“我看你身穿圆领服,应该是有官职的人吧。”
许星微微点头,“小女健康要紧,您只管开吧。”
郎中点了点头写了方子,许星立刻派大儿子跟着前去抓药,然后让鲍氏把之前预留出来的生活费拿出来付了药钱。
次日一早熬好了药给女儿喝下去后,状况好了一些,许星和鲍氏这才稍稍安定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这下可好,我们昨天刚说过可以挺到年前,结果现在又分文不剩了。”许星皱着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煜病得这么重,我们总不可能不给她抓药治病。”
“不如我出去给人写字赚点小钱吧,总不可能就这样挺着吃干最后一点米。”
“这怎么行,让人看到了岂不笑话你。”
“那你说怎么办,我还是找龙大人商量一下吧。”
三天后,许星和龙芳都在茶馆相约,许星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
龙芳都微微点头但是也有些犹豫,“许大人,我们共事多年,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也是近几个月才来到京城,一切还没站稳……”
“龙大人,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跟你借钱。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究竟该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此前我提出要去帮人写字帖赚点钱,我正室不同意。”
“这确实不行,你都已经待命在京,若是出去抛头露面写字赚钱岂不让人笑话。”
“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别的技能,又无亲无故,该如何是好?”
龙芳都转了转眼睛,“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许大人你同不同意。”
“什么主意?”
“许大人你有两个公子吧,都多大年纪了?”
“大儿子十五岁,小儿子九岁。”
“是这样,我师父曾贤曾在朝廷任职,她现在业已告老还乡,但是膝下还有几个儿女时常奉养,这其中就有一个老三名叫曾菊的如今只有二十六七,约莫十年前跟师父的老乡家的儿子成了亲,不幸的是三年前这位正室去世了,我师父一直想给老三找个人续弦,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许星眨了眨眼,“龙大人说这个莫不是想让我大儿子去?”
“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上次去你家做客我也看到了大公子的样貌,还属上乘,况且你教育出来的孩子必定是谨遵礼教的,我师父最爱这样的人物,你意下如何?”
许星稍稍思考了一下,“可是,我现在的境况并没有钱置办婚事啊。”
“哎呀,老姊,我为何在听了你境况不好后给你这样的建议呢?我师父曾经说过,她要给儿女找亲家的时候不在乎对方家财多少,因为她不差钱,但是一定要对方人物出色,懂得礼教,孝敬长辈。所以进入她家的人不仅不用准备太多陪送,反而会从她那里得到一笔聘礼,这不正好解你燃眉之急?”
许星陷入了思考,确实,她大儿子许燃过了年就满十六了,现在订婚正式成婚也要年后了,但是聘礼钱确是可以年前就得到,解决现在养不了一家人的困境,但是一想到儿子是要给人续弦她就又有一丝愧疚,“龙大人,那那位曾三小姐人物如何?有没有儿女?”
龙芳都见她动了心思十分高兴,“曾三小姐可谓是我师父几个女儿中最像她的人了,从小就爱读书,现在也在太学供职,之前和正室只生有一个男孩,如今六七岁了,若是你家公子过去能够育有女儿岂不是大功一件?”
许星之前也拜见过曾贤,觉得确实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再加上如今自己境况艰难,“多谢龙大人为我着想,我回去跟家夫商量一下,定下来我在写信通知你。”
“没问题,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着两人就付了茶钱然后各自回家了。
许星到家之后吃了晚饭,回到房间里跟鲍氏说了这件事。
“那位小姐既然也是在朝廷做官的,有何不好?”
“可是是续弦啊,那曾三小姐比许燃要大十岁啊。”
鲍氏叹了口气,“不然呢?燃儿明年就十六了,也该找人家了吧,但是现在我们身在京城,又能给他找到什么更好的呢?”
“那你就是同意咯?”
“我是没什么意见,我只知道啊家里的米就能再吃五天了。”说着鲍氏就去铺床准备睡觉了,许星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封信,第二天托人给龙芳都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