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兼义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韩大人,如果我们成功了的话不管陛下会给我们判什么罪,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韩秀萱对上了霍兼义的眼睛,“霍大人,若是能成你就是国家的功臣,陛下可能会饶了死罪,你就好好的领受皇恩活下去。而我可不仅仅只有和你私通这一条罪行,所以请不要顾虑我。”韩秀萱说完饮了一杯酒望向门外,篝火的光影一跳一跳。
霍兼义看着她,走到韩秀萱身边轻轻抱住她,“以后的事我不知道,陛下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但是,一切的如果都在战胜吉利可汗之后,我们一起加油吧。”
韩秀萱勾了勾嘴角回手也抱住了霍兼义。
黑营。
吉利可汗很早就收到了中原送过来的文书,命令部下不开大营的正门,而只是打开旁边的小门迎接韩秀萱一行。
韩秀萱站在门外,“早闻吉利可汗除了武力超群,更是知书达礼,怎么今日可汗不在?是哪个小人传错了旨意开的小门吗?”
那侍卫里有性情粗暴之人见韩秀萱这么说就拔出刀来,一个将军忙拦住那个人,“这位就是韩秀萱大人吧,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光彩照人。是这样,我突厥开大门是有规矩的,国家间的访问,可汗大婚,可汗丧葬,祭祀天地,只有这等大事时才开大门,请韩大人谅解。”
韩秀萱笑了笑,“方才将军也说了,国家间的访问也在此列,中原派使臣访问突厥在这里吗?”
对面那个将军盯着韩秀萱看了一会儿,“来人,开大门,迎接中原使臣。”
吉利可汗在他的大帐里接待了韩秀萱等人,但是命令他们卸去了武器,并且只有韩秀萱,霍兼义以及另外两个侍卫可以进来。
韩秀萱和霍兼义向吉利可汗行了国礼,韩秀萱先开口,“可汗,我等代表中原陛下来给您一封国书,请过目。”
吉利可汗是个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眼睛明亮,胡须翻卷,一看就是个擅于征战的人。
吉利可汗接过国书看了看,随手扔在眼前的几案上,“中原与突厥,多年来虽然没有战争,但是小冲突也不少,自来也没有联姻或结盟之事,怎么突然之间派如此贵重的使臣过来请求结交呢?我好像记得韩大人是中原陛下身边深受信任的近臣吧。”
韩秀萱与霍兼义对视了一下,“可汗既然对中原情况这么了解,想来一定是知道中原现在逆贼叛乱,分裂国家,勾结新罗吐蕃等外藩企图夺取帝位。所以,陛下希望得到突厥的支持,不让那些逆贼妄想成真。”
吉利可汗笑了笑,“你方才也说了,那些逆贼勾结外藩,那你们来请求突厥帮助难道不是勾结外藩吗?”
“中原正统陛下乃是现任皇帝宫玉奇,而非祖上就是反贼的宫梓平,陛下来请求结交突厥乃是平等交往,把两国放在同一水平线上。而宫玉奇勾结新罗吐蕃是将高祖辛苦挣来的国土割让给那些野心家,只为了坐拥中原帝位,这样不顾苍生不顾羞耻的人怎么可以让她成功呢?”霍兼义在旁边义正言辞的说了出来,说完现场极为安静,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红着脸看向韩秀萱,韩秀萱对他赞赏的点了点头。
吉利可汗也有些惊讶,素来中原都是女子主事,这个男子倒有些风采,半晌吉利清了清嗓子,“这位大人倒未曾听说过,中原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女子主事吗?历来只听说过军中男子有能者靠着军功封官受禄,没听说过有那个男子当过文官,还是出使外邦的使官。”
这番瞧不起霍兼义的话令霍兼义本人有些刺痛,但是此时他也不知该说着什么。
“非常时期有非常办法,这位霍大人出身名门,从小博览群书,又有胆识,自然是陛下欣赏,特地封为外使前来向可汗传达圣意。”韩秀萱为霍兼义解围。
虽然霍亦镇出使突厥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但是霍亦镇的名声在突厥仍是响当当,吉利可汗听到霍兼义的姓氏和出身名门等话语不禁怀疑起来,“霍大人,可是出身于霍亦镇家?”
“回可汗,臣确是出身于霍家,霍亦镇乃是臣的祖母。”
吉利可汗瞪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怪不得,语出惊人,果然是霍亦镇大人的后人。”吉利可汗有和他身边的幕僚们对视了一下,“不过,我可听说现在霍家就在你们口中的叛贼阵营里啊,那么霍大人你是怎么回事呢,为何没跟家人在一起?而霍家作为中原宫氏王朝的开国功臣,为什么成了反贼了呢?”
霍兼义看着吉利可汗得意的样子顿了顿,“臣多年在宫里,不知母家究竟为何叛乱,但是霍家忠义之魂未断,臣相信从小和臣一起接受祖母教育的姐姐不会真的背叛,只是一时误入歧途。”
吉利可汗禁了禁鼻子,“哼,好啊。其实如果你们现在我的立场上应该明白突厥现在做什么最好。一,突厥离中原遥远,参不参与这件事都没有任何损失和好处;二,突厥可以趁机袭击中原,夺走河套地区不是问题。还有一种就是参与到你们的政治斗争中,这个选择是最差的,因为我派人进去了能得到什么呢?搞不好还让你们这些奸诈的汉人摆一道。”
“可汗,突厥确实可以不参与中原的斗争。但是,您知道叛贼里的头领宫梓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她能够为了今天隐忍三十多年,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如果有一天她联合他国一起进犯突厥也并非不可能。”
“我突厥乃是马上民族,本来就没有固定居所,她来了我就走了,她走了我再回来又有何妨?”
“可汗,突厥最为繁盛的时代是什么时候?”
吉利可汗疑惑的看了看她,“你问这个干什么,是高祖父厌胡可汗时代。”
“正是,厌胡可汗重视定居农耕,训练出即能马上飞驰又能定下来提供粮草的突厥军队,所以几十年间任何强敌不惧。缘何可汗不想像先祖一样重振突厥当年雄风,反而想要被人追着走呢?”
吉利可汗听了一时词穷,其实他也知道韩秀萱说的在理,自从他父亲继承可汗以来,由于不兴农事,突厥已然比厌胡时期衰落了,只因为一直都是马上强族所以还没有被侵略。
“哼,我高祖父时期虽然好,但是不符合突厥人天性,我突厥的汉子就应该飞驰骏马,打猎为生。”吉利可汗为了不丢面子而嘴硬。
“可汗此言差矣,臣想安心农事难道就不是汉子所为了吗?依然能够为国贡献,还能养活家人,共享安乐,岂不比每日活在心惊胆战中强得多吗?可汗不如去问问下面的百姓,是否觉得厌胡可汗时期更为安定。”
吉利可汗见韩秀萱虽然看起来娇小,但没想到这么能说,气急败坏,“够了!我突厥怎么治理还轮不到你们汉人来指手画脚。”
“可汗息怒,臣只是说了实话,还望可汗能够真正为突厥着想。若是宫梓平来,一定会空头许给可汗北方多少城池,没准儿等她稳固了天下再夺过来。但是我中原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做这等小人之事,若是可汗肯相助,中原必定派来多名医者匠人,协助突厥人民学习农桑之道,重振突厥雄风。”
吉利可汗盯着韩秀萱看了一会儿,又转向霍兼义,“霍大人这时候没话说了吗?”
“回可汗,韩大人所说即中原要表达的意思,望可汗三思。另外,可能在场的各位大人心想我突厥个个是能征善战,怎可困在土地上消磨一生。但是,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所谓术业有专攻,即使是种田也不见得人人都能种好,所以请各位千万不要小瞧农桑。如果重视农桑,突厥也就不用四季迁徙,省去很多人力物力,以及与临邦的摩擦。”
吉利可汗想了想这两人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如果就这样答应了未免太没面子,“咳咳,你们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我虽为可汗还是要问问大臣们的意见,你们先出去等会儿吧。”
韩秀萱和霍兼义走到了营帐外面,外面风吹草低,天高云淡,一派风景与中原不同。
“韩大人觉得他会同意帮助中原吗?”霍兼义望着远方飘动的云彩说。
“会的,突厥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很强悍是因为厌胡可汗的老本还没有吃完,吉利可汗是个想要振兴的人,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接受中原提供的帮助。而且他很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韩秀萱闭着眼感受着草原的风。
霍兼义回头看着她,“要是这件事成功了,我反而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呢。”
韩秀萱笑了笑,“存在的意义什么的,想想你所重视的东西就能活下去了。”
霍兼义正要接话就有吉利可汗的手下走过来,“可汗有请。”
“刚才我和大臣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们说的有点道理,中原要是确实能提供人才过来是再好不过的,不过这该不会只是你的空谈吧。”
“当然不是,人员数量全由可汗定,其他材料如有需要中原一定尽力提供。臣这里有从陛下那里拿来的玉玺作为凭证,以便可汗起草条约时使用,您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