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站着的士兵,默默的退了下去,对着陈石说道,“把那三人带上来我见见。”
陈石听命,旋即走了下去。
卿戕便就异常清闲的坐在了城墙下面,北疆的冬日向来是极冷的,卿戕虽是穿着厚厚的大衣,甚至还披着一个披风,仍是觉得迎面吹来的寒风有些刺骨。
等了好一会儿,寒风吹的卿戕脸都是有点僵住的时候,陈石领着几个人走上了前来,压着两个人走近。
卿戕皱眉,看着陈石,陈石会意,说道,“有一人已经是畏罪自杀了。”
点了点头,卿戕也是明了,像这种专门用来做探子奸细的存在,大都是立了军令状的,属于不管事情做成与否,都是得要没命的存在。
若是事情没做成,落在了敌方的手里,免不了是要被严刑拷打一番,最后也没可能留一条命在,就算是趁机逃了出去,没办成事,也只能是军法处置。
若是运气好些,事情做成了,对于这些人自身却是并没有太大的喜悦之情的,毕竟,奸细之所以成为奸细,他们定然是做了些许事情来,而当他们做事的时候,就没可能干干净净的没有落下一点儿把柄,而事情一旦被发现,他们定然也是会没命了。
前世卿戕自己也是养了一群专门作为探子暗卫存在的兵士们,这些人大都是孑然一身,生死不论的人,每次出任务都当做是自己最后一次出去,随时随地都是做好了没命的准备。
所以这人的自杀,是在卿戕的预料之中,而剩下两个没有自杀的人,大都是并不了解此次行动的人,最多不过是上级告诉了他要做些什么,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任务中心。
随意的盘问了几句,也没问出什么来,卿戕也觉得无趣,因为就算不去问,她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毕竟都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了不是。
把人带了下去,处罚什么的不需要卿戕言语,底下的人就是知道怎么做,卿戕并不担心,明白收拾了手下的这些人之后某些人的阴谋也是要泡了汤,却还是有些担心,便就把人都遣回了自己的岗位上,自个儿坐在城墙底下小憩着。
眯了半刻钟倒是被冷醒了,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没有一点儿热气,只得是差遣了陈进去给自己抱上两坛子桃花酿来。
这陈进做事虽然并不得陈石细心谨慎,但在平时的小事上却是非常懂事的,不止如同卿戕所说带上了两坛子桃花酿,还不知在哪儿找来了一只烧鸡,一包花生米。
卿戕看着就是喜笑颜开,果真这事儿交给陈进办就是不用说那么多。
抱着这些东西就是飞上了城墙,悠悠闲闲的侧躺在了城墙之上,掀开了坛口的盖子就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桃花酿。
时不时抬眼看上一看黑暗深处,却是一直没什么动静,直等到卿戕一坛子桃花酿见了底,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不过卿戕也并不觉得安心许多,除夕本就是要守岁的,往年都是在月城和师傅师兄一同守岁,今时今日自个儿身边却是连一个体己的人都没有了。
虽然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曾经陪伴了自己整整七年的至交好友存在,可耐不住此时此刻凤清就把卿戕当做了一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而卿戕自然是不可能跑去人家里找凤清喝上一杯。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着节日气氛的影响,卿戕总觉得此时自己的心头略显的有些空旷。
此时她躺在城墙之上,在她的左手边是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的北疆城,在她的右边却是黑暗阴森的荒土,如此大的反差,看在卿戕的眼里,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把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甩开了去,卿戕又是掀开了一坛桃花酿的盖子,喝上了满满的一大口。
两坛酒下肚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城门的守卫都是更换了一批,卿戕却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的动作,不曾挪动过分毫。
陈石忍不住提醒了卿戕,今夜颇冷,卿戕伤势还未大好,若是受寒,怕是明日又得受些苦楚。
卿戕却是不甚在意,却是见的陈石陈进两兄弟跟在自己身边也定是累了,便就把两人都是遣回了去,让他们好生休息。
两兄弟本是不愿的,耐不住卿戕板着一张脸说起了军令如山,只得是听命回了帐营,只是陈进还算贴心,刻意回了一趟卿戕的帐营,把卿戕平日里最后的披风又是拿上了城墙,不顾卿戕反对给卿戕披上了身。
卿戕躺的舒服了也不想动弹,而她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披风往身上一盖,身子又的确是暖和了许多。
酒水已经都下了肚,没人在她身边听候差遣,卿戕也并不想自个儿起身去买上几坛桃花酿,便只能窝在了披风里,微微闭上了眼睛小憩着。
倒也不是太冷,只是怎么都热不起来。
约莫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卿戕终于是坐起了身来,方才躺着倒还不觉得冷,结果乍然这么一坐起来,倒是冷的她有些发颤。
卿戕平日里倒是不怕冷的,月城的冬日比其他地方都是要偏冷几分,加上花倾城时不时变化几天天气,卿戕在冬日里倒是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滋味儿。
只是北疆的冷却不同于月城,它带着一丝干涩之意,且干涩的寒风一直往脸上刮着,卿戕这也是今生第一年到北疆,身子也并不像前世一般适应了北疆的天气,所以到四更天的时候,卿戕便是有种预感,自己怕是得要大病一场了。
然而今夜尚未过去,卿戕便是心有预感也是不想提前分毫离开了城墙的,便也只能硬扛着坐在城墙上。
坐的久了些,卿戕突然好似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然而心神一定,却又捕捉不住,不由得以为自己神思开始恍惚起来。
正准备站起来走走的时候,卿戕猛地身子一滞,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了城墙之下的那抹身影,果然,并不是自己神思恍惚,而是这人有意遮掩了自己的气息。
只是卿戕没曾想过,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这里。
“将军看来心情不甚愉悦?”那人对着卿戕开了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夜色微暗,卿戕并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是配合着那人的这句话,脑海里自动就形成了他此时此刻应该做出的表情。
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目前在寒风中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脸都是僵硬了起来,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都是扯的有些发痛,卿戕却并不在意,反而笑容还相当的灿烂。
“凤清公子,别来无恙?”
凤清抿了抿嘴,慢慢从黑暗之中露出了一个脸来,转而飞身而起,落在城墙之上。
巡逻的兵士一惊,纷纷朝着凤清而来,卿戕却是挥了挥手,将人都赶了下去。
凤清见此,清冷的表情慢慢的松缓了几分来,,“将军就不怕我是敌方间谍,前来要将军性命的吗?”
卿戕笑意不减,甚至连坐着的动作都没有改变,即便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并不是和自己朝夕相处,亲如手足的那个凤清,却是忍不住在他表现出了自己最放松的那个状态。
“若凤清公子是敌方间谍,那我可就得好好查查,谁能有如此雄才大略,将凤清公子握于手中了。”
凤清眼神微微有些大亮,卿戕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是无意之间给了他最好的一个答案,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是,他的心湖,微漾。
抬眼瞧了一眼卿戕身边的位子,抬脚就是走了过去,分明穿的一身粗布衣裳,偏生在他身上就生出了一丝雍容之感。
见的这人没有丝毫顾忌就是坐在了自己身边,卿戕忍不住轻声一笑,偏了偏头就是说道,“凤清公子来得晚了些,这桃花酿已经尽皆入了我的肚里了。”
凤清并不爱酒,偏偏这北疆的桃花酿独得了他些许心意,平日里他是属于滴酒不沾的人,可每每卿戕拿上一坛桃花酿出来,凤清总是不会拒绝。
只是卿戕从来都不知道的是,凤清向来对酒无感,唯独对这桃花酿能够浅酌上几杯的原因却是因为卿戕对它的偏爱。
不过凤清从未提及,卿戕也便从未明了。
卿戕话落,凤清偏头看了一眼脚下的两个酒坛,竟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说了句,“早知道便早些来了。”
话落,凤清自己却是微愣。
卿戕倒是没曾留意,只觉得愈发冷了起来,将身上的披风又是裹紧了几分。
凤清抿嘴,开口说道,“今夜危机已除,将军尽可去休息,无碍。”
缓缓地摇了摇头,虽然卿戕向来明白凤清绝不言无把握之事,只是但凡还有一丝可能,她都不能松懈了去。
“于是,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如今还有美人相陪,难得的良辰美景,怎能辜负。”卿戕眨了眨眼,对着凤清调侃道。
自然,这样大胆而又文绉绉的话定然不是卿戕这样的粗人能够想的出来的,此时卿戕也只不过是拿来借用一番。
不过,效果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