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蘅久久未能回味过她话里的意思,与其说不懂,不如说是不敢相信。
柳茵茵说安苑不是钟离誉的女儿?
若是假的,柳茵茵未免也太愚蠢了,造谣皇室子嗣,其罪当诛。
若是真的……那雯妃之前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雯妃自己的身世她可以任由别人说,只要钟离誉不在乎,谁能动她们母女半根毫毛!
但若安苑不是钟离誉的女儿,这件事一旦捅破,没有人能护得了安苑。
雯妃誓死不告诉她缘由,竟是因为如此!
魏子蘅不敢信,却也不得不信!
那么钟离誉是否知道此事!
“皇后身体不舒服?”
魏子蘅被钟离誉的声音唤回心神,自从昨日从柳茵茵那里得知这件事,她一直不在状态。
直到现在钟离誉要提审安苑,她仍旧没有定下心思。
“臣妾无碍。”
安苑不是钟离誉的女儿,他未必会袒护,这事儿罪责全在安苑,就算他想袒护,也没有缘由,而且钟离誉肯定会给柳家面子。
柳茵茵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要想她不跟安苑计较,除非魏子蘅帮她把苏婉和给拉下来!
这是逼她在安苑和苏婉和之间做个选择,先不说柳茵茵说的是否是真的。
只要她一哭诉,安苑这顿重责肯定是逃不了的。
柳茵茵坐在钟离誉的另一边,“皇后娘娘莫不是在担心安苑公主?其实娘娘大可不必这么忧心,臣妾怎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今日也无非是为了问一个理由!到底臣妾怎么的得罪了公主!”
魏子蘅什么也没说,看着安苑被带了上来。
好几月不见,安苑又长高了不少,只是少了一股机灵劲,面上严肃的仿佛跟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差不多。
安苑行了礼,钟离誉道,“安苑,你可知罪!”
安苑扬起纤细的脖子,咬着牙,脸色苍白,“儿臣有罪,但是儿臣不能认。”
“大胆!”
柳茵茵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腕,“皇上何不让安苑公主说说原因。”
钟离誉道,“你说,到底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刺伤妃嫔是大罪!”
“儿臣知道。”
“既然知道,难道你不怕?”
“为什么要怕,反正父皇处置儿臣,无非就是罚儿臣在殿里抄书,不能出去。”
钟离誉危险的眯着眼睛,“谁告诉你朕只是关你禁闭?!”
“柳贵人杀了人,父皇也只是关了她几天,儿臣还没有杀人,难道父皇就要杀了儿臣?父皇这么做就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吗!”
“混账!”钟离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桌子被他拍出了一个坑。“你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魏子蘅同样皱眉,这些话可不像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她下意识看向柳茵茵那边,这就是张嬷嬷教她的话?
安苑倔强的仰着头,“难道不是吗!”
“柳贵人何时杀人了!”
安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她杀了儿臣的母妃!”
雯妃的事只有魏子蘅审问柳茵茵时,那些在场的人知道,后来钟离誉曾经下令,任何人不准提起这事,安苑不可能知道。
魏子蘅正思索着,忽然对上了他投过来的目光,心里凉了半截。
四肢血液倒流,深呼一口气,她什么也没有辩解。
钟离誉看向安苑,“你母妃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用得着别人说吗?宫里人人都知晓!只有儿臣被瞒在鼓里!”
“你撒慌,太后的宫殿只有宫中的几位老人伺候,她们对宫里的规矩再清楚不过,怎会乱传谣言。”
“这么说父皇也知道母妃是被柳贵人杀死的!”
“朕说过了,那是谣言!你母妃的事朕早就定了案,不许任何人再提起!”
“哼!儿臣知道父皇心里清楚凶手是谁,不过是袒护着柳贵人,反正儿臣如今没了母妃,也没人喜欢,父皇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吧!大不了儿臣死了,去陪着母妃,也免得她孤独。”
安苑转眼瞪着柳茵茵,“只是儿臣死了一定好好问问母妃,到底是谁杀了她,儿臣就是死也不会让她安宁。”
安苑眼里的决然,让人瘆的慌。
柳茵茵咽了口水,张嬷嬷居然教导的这么到位?
她干笑了两声,“不管公主相信与否,本宫敢摸着良心说,雯妃娘娘的死与本宫没有半点关系。”
“你就是个狐狸精!勾引父皇,让他把母妃关起来,还疏远母后。”
钟离誉厉声,“安苑!”
“父皇既然不喜欢我们了,干脆把我们都关起来好了!”
“还嘴硬!你以为你犯下的罪仅是把你关起来那么简单!”
柳茵茵道,“皇上,依臣妾看,这些话无论如何不是安苑公主这个年龄能说出来的,定是有人在后面撺掇,若是不把背后的人揪出来,这种事情一定屡禁不止,今日是公主,明日岂不就是太子了!”
“柳贵人!注意你的言辞!”
“臣妾知错,臣妾也只是关系皇子公主,一时心急,皇上恕罪。”
“不过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柳茵茵得意的笑,“是啊皇上,安苑公主年幼单纯,可不能就被别人当了枪使,娘娘说是不是?”
魏子蘅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就算她不参与,柳茵茵今天也注定要把苏婉和拉下水。
钟离誉道,“安苑,你要是说了实话,朕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的话别说是你,就连你宫里的人也要跟着你一同受罪,说,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这一切都是安苑自己做的,跟别人没有关系!”
“你再嘴硬,朕也护不了你!”
“就是安苑一人做的!父皇要惩罚尽管惩罚安苑好了。”
钟离誉直接让人绑了安苑身边的嬷嬷上来,这个嬷嬷还是雯妃留下的。
“刚才朕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你是安苑身边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知晓,这些日子安苑都见过什么人,如实说来!”
老嬷嬷从十一皇子府一直跟着雯妃,她知道雯妃也是个可怜人。
对于照顾安苑也是尽心尽力,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迟疑了,甚至连头也不敢抬,怕被人看出破绽。
“回皇上,这几月除了太后宫里的人,安苑公主没有见过外人。”
柳茵茵看了一眼张嬷嬷,很显然张嬷嬷只是同安苑打过招呼,并没有买通这位嬷嬷。
她打断老嬷嬷的话,“嬷嬷你可要如实说来,就算你不知也得劝劝安苑公主,免得她小小年纪被歹人蒙骗,让皇上误会了,受罚的可是安苑公主。”
“这……”老嬷嬷之前就一直在外面听着,安苑已经激怒了皇上,要是再隐瞒下去,皇上或许真的不会留情面。
钟离誉道,“在朕还没有用刑法之前,你最好如实说来!”
老嬷嬷额头紧紧贴着地面,“皇上,老奴不敢说啊!”
“若是安苑背后真有人撺掇,你尽管说来,一旦查明属实,朕可以不追究安苑的责任。”
柳茵茵道,“皇上,臣妾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想必这背后的人来头不小,才会让她如此害怕。”
钟离誉道,“柳贵人说的可是真的!”
老嬷嬷不敢说话,他也就明白了。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交代朕可以宽恕你,否则的话朕让你生不如死!”
“老奴愿意将自己知道的如实说来,还请皇上放过安苑公主,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
老嬷嬷知道他这算是准了,这才道,“老奴照顾公主时,公主安静听话,也按照太后的吩咐未曾出去过,只是五天前,老奴从御膳房回去时看见有一个眼生丫头从公主的房间里出来!”
“大胆奴才,既然是不认识的丫鬟,还敢放任她出去公主的房间!”
“皇上恕罪,一开始只是好奇,后来听公主说了那丫鬟的来历,这才没有起疑。”
“是什么人!”
“听公主说是……”老嬷嬷抬头,看向他的身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
这话一出,上面坐着的三人,面色皆变。
尤其是中间的钟离誉,双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
“你可知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其中但凡有半句假话,朕诛你九族。”
“皇上明鉴,老奴绝没有撒谎。”
“安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安苑撅着小嘴,看着魏子蘅,似是哀求,又似无助。
钟离誉紧绷的弦,砰的一声断了。
看着魏子蘅,“皇后!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魏子蘅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反应这是柳茵茵的阴谋,不过柳茵茵那一脸诧异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越来越迷惑。
难道安苑……不可能,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魏子蘅道,“臣妾未曾让人去探望过安苑公主。”
安苑面上失望的神情,似乎在控诉着她撒谎。
那位老嬷嬷按捺不住了,“皇后娘娘!公主如此信任您,维护您,您怎么能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魏子蘅凤眸微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污蔑本宫!”
“老奴不过区区一名贱奴,怎敢污蔑您,您不念在往日与雯妃娘娘的情谊上,也得念着公主称呼您为一声母后啊!”
魏子蘅手指轻敲着桌面,“那你说说,本宫何时何地让何人去探望了安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