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是她错了。
她双手捂着脸，抵在膝盖上，喉间传出呜咽的声音，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闪过以前的事。
这一年以来……她都干了些什么！
刺杀钟离誉，与他为敌，一次次的把他往外推，想要逃走，赶走檀溪……
她生生的把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给赶离了自己。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抒发的即是她的很，也是她的悔。
魏子蘅抹了眼泪，披头散发，甚至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往正羽宫的方向跑去，她迫切的想见到他。
告诉他，是她错了，她想起来了，想起钟离誉就是安儿，安儿就是钟离誉。
莹儿听见屋子里的声响出来时已经晚了，她已经跑了出去。
夜深了，宫里只有巡逻的人，看见魏子蘅内衬之外只是披了一件薄衫，也不敢抬头，还没等请安魏子蘅已经跑了。
她光着脚一路从言宁宫跑到了正羽宫，双脚踩在石子上，一点感觉也没有，迫不及待的心情淹没了一切感官。
她在正羽宫门外停下脚步，大口喘气，遣散了正羽宫外的奴才，没让他们进去通报，自己走到了门前。
正羽宫的灯亮着，门被掩上了，她一手放在门上没有用力，明明前两天才看见，却有一种近乡情怯感觉，久久不敢推开。
她深呼吸一口，已经想好了开口的话，推开门进去，看见眼前的一幕，‘安儿’两个字快要脱口而出，被她生生压在舌尖。
所有的话都卡住了，半张着嘴，神情呆滞。
钟离誉正坐在正羽宫的主座上，他怀里是娇羞的柳茵茵，正靠在他肩头，低声说着什么，似是正说到动情处，轻笑了两声，柔情似水。
钟离誉抬头就看见她衣衫不整，也没有梳理发髻，光着的脚边有被石子硌出来的血迹。
心一下被揪紧，但是今天秦筝说的那些话历历在目。
柳茵茵尖叫了一声，像是受到惊吓，“皇……皇后娘娘？”
钟离誉厉声道，“皇后！你身为皇后居然大半夜的如此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魏子蘅没有理会他们说的话，也根本没有心情理会。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钟离誉，想说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皇上，臣妾想与你单独谈谈。”
“在这之前皇后应该先注意你的仪容，来人……”
“皇上！臣妾不会耽误皇上太多时间，一会儿就好。”
钟离誉注意到她不对劲，“你想说什么。”
魏子蘅看了一眼仍旧靠在他怀里的柳茵茵，“臣妾想单独与皇上说。”
柳茵茵冷笑一声，“皇后娘娘的话是见不得人，还是有些话不想臣妾听见？既然如此，皇上，那臣妾就先回避一下。”
柳茵茵假装起身，如她所料，被钟离誉给按住了，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不用，皇后有什么话就当着柳妃的面说，若是没有，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钟离誉指尖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就在下午，被他扣起来的那些人他都让人一一询问过，那些人分散在各个宫里，范围太广。
其中有两个是柳妃宫里的，正好这个时候柳妃找来，他便顺势套了她的一些话。
丢人现眼……魏子蘅被这四个字狠狠的刺痛了，她站在烛火前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请……”这个‘请’字被她说的咬牙切齿，“请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
钟离誉转头看着柳茵茵，修长的手指在她面上扫过，引得柳茵茵咯咯的笑。
“皇上，你好讨厌啊，皇后娘娘还在这里呢。”
钟离誉仍旧没有看她，“朕给过你机会，既然不想说朕也不会勉强你。”
过了许久都不见魏子蘅答话，他道，“看来皇后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了！既然如此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皇后想在这里伺候朕与柳妃？！”
魏子蘅万蚁噬心，明知道再待下去只是自取其辱。
还是软了声音，“真的只有一句话……皇上，臣妾已经很久没有与你单独说过话了。”
“朕……不想听。”
一句话，生生的在两人之间划开一条深壑！
莹儿已经跟了上来，“皇后娘娘跟属下回去吧。”
钟离誉道，“你怎么看的人，居然让皇后就这样跑出来了！”
“属下知错。”莹儿拉着魏子蘅，“娘娘快着属下回去吧，不要为难属下了。”
魏子蘅脚下的步子没动，“皇上……”
柳茵茵手攀上钟离誉的脖子，“皇后娘娘果然年纪大了，连皇上说的话也听不清了？”
钟离誉顺势搂过她，吩咐莹儿，“还不把皇后带回去！”
“是。”
魏子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正羽宫的，门口莹儿停下，“娘娘，你的脚……”
她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麻木的往前走。
宋鸾被屋里的动静惊醒，披了衣裳起来，“这是……”
莹儿道，“宋大夫不要问了，先给娘娘看看脚吧。”
魏子蘅坐在床上，宋鸾抬起她的脚，满是细小的伤痕，其中有一处被石子给划到，开始流血了。
宋鸾抬眼，她正失魂落魄。
“师叔向来稳重，不会如此冒失，是不是……”
“我想起来了。”
“你说什么？”
“以往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所以你去找皇上了？”
魏子蘅倒在床上，双目紧闭，“他大概是倦了，是了，这么多年要是换做别人早就疲倦了。”
“皇上……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他已经疲于与我多说一句话。”
“或许是皇上还没有回过神来。”
魏子蘅淡淡道，“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若是你需要，我可以陪你聊一聊。”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魏子蘅一夜未合眼。
宋鸾早上送药来，她还是那个姿势靠在床边。
“宋鸾……你能看出我体内的毒具体有多少时间了吗？”
“太久了，想要确定具体时间很难。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大概时间，大致四到五年。”
“四到五年……”
“过去了这么久，想要再查也难这么久过去了，很多人都不在了。”
“就因为这一颗小小的药，让我与他走到了这种地步。”
“现在好了就好。”
“这些天我总是迷迷糊糊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复发的可能性。”
宋鸾没有欺瞒她，点了点头。
“宋鸾，我不想再过那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日子，帮帮我。”
“师叔放心，宋鸾定当竭尽全力。”
第三日
莹儿进屋请安，“娘娘，陆嫔娘娘那边遣了人来，说是今日天气甚好，陆嫔娘娘做了桂花莲子汤，请各位娘娘前去避暑。”
“知道了，给她回个话，本宫一定会去。”
“是。”
宋鸾道，“你脚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不宜走动。”
魏子蘅坚持要去，谁也劝不了，一路上那些宫里看着她们，神色匆匆像是看见了祸患一样，避开了，不远处掩着嘴低声窃语的丫鬟，一见她立刻闭了嘴。
“莹儿。”
“属下在。”
“本宫今天穿的可是哪里不对？”
“娘娘衣着得体，定是那些奴才又乱嚼舌根，属下这就去教训他们。”
“不必了，本宫也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是。”
莹儿就近带了两个奴才上前，“说，你们刚才胡乱言语些什么？”
“娘娘饶命，奴婢们什么都没有说啊。”
“当着本宫的面还敢撒谎，莹儿，割了她二人的舌头。”
“皇后娘娘饶命啊。”两个丫鬟死命的磕头。
“不想死就说。”
“奴婢不敢说。”
“你说了，本宫恕你无罪，你不说只有死路一条，自己选吧。”
“是，最近宫中不知道谁传了一些谣言，关于……皇后娘娘的。”
“关于本宫的谣言还少吗？！近来又说了什么？”
“他们说……皇后娘娘……疯了。”
“本宫现在像是疯了的样子？那些人都说了什么？”
“传言说皇后娘娘那天晚上……不顾形象在宫中奔走，疯疯癫癫，口中还胡言乱语，皇后娘娘这些真的不是奴婢们说的，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娘娘饶命。”
“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不用这丫鬟说，魏子蘅也知道这话是谁传出去的，这么一想倒也说的通了，其他妃嫔聚会的时候很少会叫她一起。
这种时候邀请了她，不就是为了证明这谣言是不是真的。
魏子蘅没有跟一群丫鬟计较，第一次感觉到脚掌有些疼，这疼一直蔓延到心坎上。
她疯的时候所有人的都当她正常，她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当她是疯了。
既然如此她就去疯给那些人看，钟离誉不愿意听她说话，她就让他主动来找她！
除了柳茵茵，陆嫔差不多邀请了整个后宫的人。
魏子蘅去时她们正在谈话，她没有上前。
一个位分看起来不高的女子问道，“陆嫔姐姐怎么不邀请柳妃娘娘一起来，你就不怕柳妃娘娘不高兴。”
“本宫要是把她也叫来，不高兴的可能就是你们了。再说了柳妃现在恩宠正盛，哪看得起我们。”
“姐姐说的是，柳妃怀着孩子不可一世，要是来也只有我们受气的份。”
“要是柳妃出了什么事，反倒连累我们，她现在可金贵的很，碰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