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我神情认真，并无玩笑意味，遂不解道：“我倒真叫你给弄糊涂了，你且说说，你为何要谢我？”
我沉吟了片刻，举手轻抚住心口，语出肺腑，“是你那一巴掌打醒了我，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让我下定决心要斩断与承远之间的羁绊。你说的对，我的确不配拥有承远死心塌地的爱。但你说我心里没有喜欢过他，对此我并不完全赞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他这么多年全心全意的付出，我怎么会没有丝毫的感动？可我对他的感情却并不那么纯粹，我总是有太多的计较，太多的惧怕。我甚至还曾向他建议娶你为正室，我甘愿为妾，当时的大度，如今想来却是我的自私。我一心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在侯家立足，却从未真正站在承远的角度想过他是否乐意。皇上的一纸圣旨，或许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让我这一世都无法拥有像承远这么好的男子，亦是老天对承远的眷顾，他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害人精’，娶到你这样能义无反顾爱他的好妻子。”说到最后那句话时，我的语气中略带了丝玩笑的意味。
李忻颜似有些出乎意料，皱眉定定瞧着我，只是不语。
我扯扯嘴角，又接着道：“也许正因为解开了这个心结，我才又渐渐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最爱的人仍是外子，或许从遇见之初，我便将他牢牢刻在自己的心里，尽管风云变迁，历经往事难堪，心却无法换过重来，相思入了骨，便再也抹不去了。”
李忻颜又沉默了一会，忽地说道：“坊间传闻，你在宫中之时便与云中侯有情，原来确有其事。”
这些传闻应该是当年李琰为助我脱困，向皇上请婚之后才传出来的，在此之前，我与他在南山马场的那一段纠葛，知道的人并不多。我垂目深思半晌，目注着李忻颜道：“侯夫人可愿听听妾身的故事？”
李忻颜未置可否，但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我侧身坐在榻边，口中娓娓道出：“妾身自幼长在西域，于豆蔻年华先后结识了承远与外子，往后……”我的思绪如烟，随口中所述飘远，仿佛穿越十年岁月，将往昔的点滴连成了一串风景，或像空山灵雨一样绵长；或像杏花春雨一样温馨；抑或像雾惨云昏一样凄凉……
十年辛酸如垢，那记忆是用刀狠狠地镂刻在心上的。回眸往事，原以为的佳偶天成却终成了情殇，往日深情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可忧伤却在心底蔓延，苦楚几度迂回百转，化作丝丝缕缕的痛，把心缠了又缠，紧了又紧，想着想着眼睛便湿润了。
李忻颜似有所触动，眼中莹然泛出点点泪光，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竟然经历过这么多事，我还以为……”说到此处，她顿下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