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满是忧切关怀，“少夫人，小少爷已经跪了一整日，我看他也知道错了。”
我淡淡道：“我说过，他一日不亲口认错，便要在玉衡坟前跪一日，你们谁也不许为他说情。”
她蹙眉咬一咬唇，“小少爷一整日都没吃过东西，让我给他送些点心吧？”
“不许。”
银屏无奈，“那您呢？您总该吃点东西吧？”
我摇头，语声喑哑道：“慕云今日所为，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吃，我也不会吃。”
“慕云跪了一日，你便在这里站了一日，他不吃不喝，你也不吃不喝。我明白，你罚慕云其实也是在罚你自己，这又是何苦呢？”侯承远踱步而来，朝银屏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银屏会意，轻轻退走了。
他缓步行至我身侧，我头未动，眼睛依然看着远处的慕云。
他静静站了会，看我没有任何反应，也随我望向慕云，一面道：“慕云才五岁，与同龄的孩子相比，已懂事许多，也聪明许多，你对他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我扭头看他，道：“你也觉得我这个当娘的心太狠了么？”
侯承远收回视线，回望着我摇了摇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清楚？慕云是你的心头肉，你罚他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如此痛苦。”
我恍惚一笑，“痛苦？生死如河，悍然相隔，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我不是一直都在经历着么？”我顿一顿，又转回头去，“对于慕云，我并不渴求他能成龙成凤，反而希望他将来可以平凡而快乐的生活，同时，我亦希望他可以像尊敬你一样尊敬他的父亲，这是我对他唯一的要求。”
“平凡？所以你才不许我教慕云武艺？”侯承远疑惑地问。
我点点头，“能力越大，心也就越大，也越不甘于平凡。这样的人很难得到快乐。”
侯承远默然片刻，轻叹道：“你这么做想必是有你的打算，但有句话我说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朝他微微颔了下首，“有话你就说吧，如此顾忌，岂非太过见外了么？”
侯承远笑了笑，唇边的笑意刚起又旋即敛去，接着，听他缓缓道：“其实，你是不是应该问问慕云他将来想做什么？或许，你为他选择的路并非是他想走的路。慕云这孩子天资聪颖，你想用这小小的上野村困住他，只怕没那么容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为何不试着让慕云自己决定将来的人生？”
我喟然道：“你说的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明白？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身为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侯承远道：“你会老，也总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余下的路还是要靠他自己去走的。”
我默然，我曾经是那样憧憬自由，如若可以，我也想让慕云如他的名字所寓意的，像天边的浮云，无拘无束地生活。但我又怕，慕云不仅相貌长得像玉衡，连那股子聪明劲儿都遗传了玉衡，我怕慕云的心太大，倘若将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去谋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我如今已能切实体会当初阿爸与娘的忧虑，而我也并不打算将身世的秘密告诉慕云，血缘无法切割，但至少要从情感上断绝与隋朝皇室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