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源

除了老秦，病房里什么都是白的：墙壁、天花板、分列两边的窗帘、可升降的病床、源源不断往外冒热的暖气片。就连邻床那名妇女，也白白胖胖的，像条养尊处优的熟蚕。床单和被罩更是洁白如雪，被子也轻暖舒适，相比之下，家里那床被褥简直就是一坨肮脏生锈的铁。老秦穿着黑棉袄，忐忑地窝在雪白的病床上，感觉自己就像老狗钻进了棉花堆，享受着不该享受的待遇，随时可能被人踢一脚然后赶出去。透过干净的窗玻璃，他看到病房楼外园圃里的竹子和棕榈树在狂乱地摇摆，北风嘶吼的声音清晰可闻。外头应该很冷啊。老秦想起了家。

太无聊了，干些什么呢？“先叫你学会站来，之后学会立，又学会这走路打着跟头。学会了推箱子，又学挂脸子，学了跑马上刀山来，咱那个走江湖……”老乔哼起了曲儿。这曲儿很古老了，最早不知是谁唱起，打从他跟他爹学的时候，就听说已经传了多朝多代。他跟他爹各地去耍猴，挪场子的路上，他爹牵着猴子优哉而行，八成要唱这个曲子。他爹嗓子有点儿嘶哑，大概是耍猴太久，把嗓门儿喊破了，唱起那些老曲儿，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好似千冬万夏的故事变成秋风，悠悠苍苍地刮过山冈和旷野。他背着被子卷儿跟在后头，耳听着他爹的曲子，从这乡到那镇，从这县到那城。

除了老秦，病房里什么都是白的：墙壁、天花板、分列两边的窗帘、可升降的病床、源源不断往外冒热的暖气片。就连邻床那名妇女，也白白胖胖的，像条养尊处优的熟蚕。床单和被罩更是洁白如雪，被子也轻暖舒适，相比之下，家里那床被褥简直就是一坨肮脏生锈的铁。老秦穿着黑棉袄，忐忑地窝在雪白的病床上，感觉自己就像老狗钻进了棉花堆，享受着不该享受的待遇，随时可能被人踢一脚然后赶出去。透过干净的窗玻璃，他看到病房楼外园圃里的竹子和棕榈树在狂乱地摇摆，北风嘶吼的声音清晰可闻。外头应该很冷啊。老秦想起了家。

太无聊了，干些什么呢？“先叫你学会站来，之后学会立，又学会这走路打着跟头。学会了推箱子，又学挂脸子，学了跑马上刀山来，咱那个走江湖……”老乔哼起了曲儿。这曲儿很古老了，最早不知是谁唱起，打从他跟他爹学的时候，就听说已经传了多朝多代。他跟他爹各地去耍猴，挪场子的路上，他爹牵着猴子优哉而行，八成要唱这个曲子。他爹嗓子有点儿嘶哑，大概是耍猴太久，把嗓门儿喊破了，唱起那些老曲儿，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好似千冬万夏的故事变成秋风，悠悠苍苍地刮过山冈和旷野。他背着被子卷儿跟在后头，耳听着他爹的曲子，从这乡到那镇，从这县到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