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八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着。
王小八走得很慢，但是从不后退。
......
二十岁出头的王小八还是没有买房子，老张头也变得很唠叨起来。
沈渔还是没有结婚，但是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王小八见过，是一位医生，很斯文，很秀气。
王小八觉得自己应该难受一下，而且他也确实难受了一下，还装模作样地喝了两瓶二锅头，不过等待许久的泪水却没有等到。
苏小月又得了奖，小小年纪得到的奖比王小八活了二十多年得到的还多，确切地说，王小八人生中还从来没有得过奖，哪怕是一个三好学生或者什么小标兵之类的都没有。
李小曼还是在金瀚夜总会上班，时间久了会和王小八一起吃吃饭逛逛街，像男女朋友一样亲密无间的样子，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他们不是。
王小八偶尔也会在大半夜接到李小曼的电话，不管在哪里，王小八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去把烂醉如泥的李小曼送回家，有时候也会直接送到医院挂吊瓶。
他不知道为什么李小曼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建议换一个对身体健康有益处的工作，不愿意强求人的王小八也只能作罢。
王小八觉得自己很可悲，二十多了还没有和女孩子亲过嘴，哪怕是再次尝试了好几次喝红酒，王小八还是没有觉得有哪里好喝，更没觉得有哪里像是女人的唇。
王小八还是顶着个小平头，每天接单子，开不同的车，接送不同的人。
也偶尔帮着处理湖镇四怪的糟心事，却也乐此不彼。
老张头的爱情也藏得更加深了，又寂寞了两年多，可能因为身体慢慢变得更老，需求也没有那么大了。
反而秦淮海和他们公司的后勤主管如胶似漆，竟已经到了快要再婚的地步。
林龙负责的红东方火锅店开业前也曾又使了一些坏，但是还是被尹志平防住了，后来的两年多的时间里，红东方以时尚火锅的主题也算是经营得不错。
林龙自己赚了不少钱，更是给朱回程赚得更多一些。
王小八期初还时不时收到林龙招揽的微信消息，每一次的婉拒也让林龙慢慢放弃了。
......
李小曼将胳膊又挽了过来，王小八也已经习惯了李小曼的亲密动作，看着电影里播放的恩爱场景，王小八不由得心里又叹了口气。
可悲，可叹，可气！
李小曼沉浸在电影情节里却被王小八的一声叹息打断，电影也适时播放起了片尾曲。
看过很多次电影的两个人每次的表现都很不同，但凡是有感人情节，李小曼那是必须要掉几滴眼泪的，每次眼泪的多少直接取决于电影感人的程度。
而王小八从来没有过情绪的外放，哪怕自己再喜欢的男女主角死了也仿佛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电影放映厅里的灯亮了起来，李小曼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小八，嘴里轻骂了一声：
石头！
每次被感动哭的李小曼是必须要去绿水亭附近的一个奶茶店喝奶茶的，王小八对于任何甜的饮品从来都不感冒，却每次都要被逼着去，还得花七块钱自己也买一杯陪着喝完。
李小曼这是把小时候挨过所有的王小八的欺负找回来的节奏。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下雪了。
雪是小雪，轻盈落下，像柳絮。
王小八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婉拒了李小曼提出下雪吃火锅的请求，王小八仿佛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一般匆匆离去。
......
老赖村长死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每年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王小八都会认真祭奠一下逝去的人，但是仪式却很简单。
回到家里，王小八将老赖村长死前掉的那颗牙拿出来，将老赖村长生前用来抽王小八屁股的鸡毛毯子棍也从床底的一个纸筒里拿了出来，将两者放在桌子上，自己面前放了一个酒杯，桌子对面也放了一个酒杯。
王小八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不时地对着两江物品说着什么。
夜越来越沉，雪越来越大，酒喝了两小壶，不多，但是会让你佛你故意醉。
此时的王小八眼睛已经迷上了一层雾气，虽然睁着，却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嘴里还不停絮叨：
你那边下雪没有？我这里下大了，好像你刚走的时候那场雪一样。
我好几年没有回去了，我怕回去后会想起来小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受不住。
我现在过得很好，比去年和你聊天的时候还要好，我赚得比以前还多了，不只是代驾。
你交代我的都做到了，只是有有一件没有做到，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和沈渔或者李小曼在一起，就算我想，我也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啊。
我都不知道对她们是什么感情，只是喜欢在一起时候的轻松，这是爱情吗啊？还是只是朋友的感觉？
您以前说得对，村里的事情都不是仇恨，我也是再次遇到李小曼才知道的。
我还像您一样，每年都会在房顶上中一些瓜果蔬菜，采摘过来却总也吃不出您种的味道，为什么？
我认识了一些人，有好的，有坏的，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有对我好的，还有想骗我的，我能分得清楚。
我该学的都学了，看了很多书，也有了很多社会的经验，可是我感觉到和您在一起时候的单纯却正在一点点消失掉，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好想喝醉了，今天的酒尤其烈性，我想睡觉了，您要是听到了您就到梦里和我聊聊天吧。
晚安......
......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盖住了房子，盖住了湖泊，盖住了道路，盖住了好多好多污秽的东西。
王小八睡得很熟，很香。
......
早早醒来的王小八精神很好。
天还有些黑，王小八拿起一个快要没有枝条的扫把将门口和院子里的雪清扫干净堆放在一起，然后出门买了几张热乎乎的油饼，又用开水冲了两碗黑芝麻糊。
此时的老张头才刚刚起床。
刷牙洗脸在院子里已经有些冷了，厨房又一个燃烧地旺盛的火炉，冬天的时候炉子上总有一口煮水的大锅。
老张头从锅里舀出来一些热水放在盆里，刷牙，洗脸。
那一口老黄呀却好似永远都刷不干净一般。
看着披着个厚棉袄的老张头，王小八忽然觉得老张头好像比自己赶来湖镇的时候老了一些。
腰有些弯了，背有些坨了，脸上的皱纹也好像多了一些，再仔细看竟有些老赖村长的样子。
王小八心情变得有些不太好起来，将剩下的半张饼放下。
老张头以为王小八年轻人不爱吃早饭，说了两句也不再管他。
王小八穿上厚棉衣也就出了门。
王小八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老张头转眼间也六十出头了，不能再想老赖村长一样让老张头等自己了。
......
香樟园的楼盘十月份就已经开了盘，已经可以交钱定房了，可是好像定的人不多。
湖镇车站周边发展地很好，南边更是延伸到南华商场还要往南的位置，然而北面却一直没有怎么开发，所以坐落在这里的香樟园不被很多人看好，房子卖的也不太火爆。
冬天说来就来，眼看着元旦已过，马上也快到了年根，不知道开发商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想着年前赶紧再卖掉一批房子回笼回笼资金，将欠的钱该给的给了，也好顺利过个年。
所以，起初发售价格在8000一平方，慢慢降价到了7000左右，而如今竟又跌到了6000。
王小八并不是觉得香樟园升值空间很大才考虑这里的房子，仅仅只是觉得便宜。
但是买房不是小事，王小八也不会把几十万扔出去买个豆腐渣。
孙少刚能在这里买八套房子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知道这件事以后的王小八专程去咨询了一下。
人的社会地位决定接触的群体，得到一些消息的人往往都是少数，而且得到消息之后一般还不会往外透漏，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之后再慢慢放出风来等着涨价。
但是开发商也不是傻子，开发商放出来的风声其实没有多少人相信，大多数人也只会觉得开发商就是为了买房子而忽悠人而已。
房价都是在涨的，尤其是湖镇这样飞速发展的地方，基本很少有地域一万一平方，一旦某个小区开始降价了毕竟就有一些原因，已经买房的会千方百计打听出来，然后考虑出手止损，没买的会继续观望，大多也是不会考虑了。
年纪轻轻的王小八进入售楼处的时候并没有得到热情的接待，王小八并不奇怪。
这么冷的天，是为了省钱吗？竟是连空调都没有开。
不渴的王小八先是在售楼处的沙盘模型处转了转，大体看了一下各←楼只见的分布以及小区内部设施和园林设计。
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然后又到了前台拿了几张户型图的介绍册，找了个沙发坐下。
好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还有一个烟灰缸。
王小八点了一根烟就开始研究起户型图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