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的一角砌着一圈像灶台一样的圆形石堆,上面没有封顶,但看得出来很深,从楮知忆的角度看不到石堆里有什么。
森田带着她走过去,楮知忆才看清上面有三个人弄的雕像,或者说,不是雕像,是被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凝固住的死人。或蜷缩或挺直,从外形上看,是两个成人和一个孩童。但三人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三具尸体都如焦碳,看不清面目。
“这是黄叔保和他的儿子。”森田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他们企图逃跑被我的副官抓回来了。”
虽然楮知忆知道这三人不是黄叔保和他的孩子,但她知道这一定是百里司宸用来救黄叔保的替代品。从这样的地方把人带出去,本来就十分艰难。
她希望,这几个人本来就是死尸,希望百里司宸没有因为她滥杀无辜。
“黄叔保死了……”楮知忆转头看他,“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的么?”
“有。”森田笑了笑,“有很多。”
楮知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没有说话,两人相对无言,心知肚明地装着糊涂。
与土堆相对,帐篷的另一边有一排向下而去的台阶,那是地下医学实验基地的入口。
森田吩咐人把“黄叔保一家”处理掉就带着楮知忆走下台阶。
他走在前面,后脑勺就在楮知忆的面前,楮知忆要想杀他易如反掌,但是,不是动手的时候。
都是懂审时度势的聪明人,不到必要的时候,谁都不会防着谁。
楮知忆突然伸手,在森田的脑后,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嘴里“砰”了一声。
森田一顿,回过头笑着握住了楮知忆比做枪管子的食指:“想不到你还有玩心。”
楮知忆也笑了:“我想杀你的心从来都不是玩的。”
森田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往下走,台阶不长,但有两层,往下第一层有四间刷成白墙的房间,其中有一间极大,应该是所有士兵居住的地方。
一间开着门,是厨房,厨房两侧有两间关着门的房子。
森田打开顶到头的一个房间,推门进去:“这是我的房间。”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跟百里司宸在五师的样子差不多,简单的床被,一桌一椅,墙上有一副地图,一个衣柜,衣柜旁有一个等人高的镜子,一进门就能照到。
森田站在楮知忆边上,他一身西服,她一身浅绿洋装,他硬朗帅气,她温软娇柔。真的,天造地设。
森田突然扣住了她的肩膀,往前探了过去,他想得到她,以前就想,可是现在在这一刻变得疯狂。
楮知忆扫了一眼镜子,在他身子倾过来的时候迈了一步,避开了他凑过来的唇,冷笑:“怎么?一个楮知妍还满足不了你了么?”
森田一怔,正想说什么。
楮知忆已经退出了屋子,走到她厨房另一侧关着的门前,指着门锁上一片小黄布:“这是楮知妍离家出走那天穿的衣服。”看向森田,“你很穷么?这么多天了,连件衣裳都不舍得给自己的女人买?”
森田喉咙艰难的滚了滚:“我的女人是你,你是我花一百根金条娶的女人。”
“哦?娶的么?”楮知忆笑了,“花这么多钱,怎么不说买的?”
森田强调了一下:“娶的!”
楮知忆不再说话,手扶住了门把,径直推开了。
里面确实住着楮知妍,只不过她的模样不是太好。
脸色有些发黄,全身倒是干净,只是衣衫有些凌乱。她的房间有个梳妆台,楮知忆进去的时候,她正背对着梳妆镜的坐着。
看见森田和楮知忆的时候脸色立刻一变,站了起来,沉默地看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楮知忆看了看有些凌乱的床,没有说话,径直转身出了房门。
楮知忆问:“你想接下来都跟一起住?”
“当然,你是我的……”
“打住。”楮知忆竖起手掌打断森田要说的“妻子”两字,直言道,“我跟楮知妍睡。你也不想每天晚上我都杀你一回吧?”
森田:“你不怕她杀了你?你这个妹妹可是恨透了你。”
“她还没有那个本事。”楮知忆扬了扬下巴,“走吧,看看你威胁我的筹码。”看着森田没动,“还是说,你后悔了,怕我一个人就能把那些人救走?”
森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真的想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能一个人把那些人从我这里救走。”
“然后呢?”楮知忆道,“如果我能避开你的人,把人一个个带出去,你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会。”森田笑了,“除非我也看不见。”
能避开他把人带出去就可以,楮知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很有特点。可能用不了几天就能把那个共同圈的傻梦打碎。
楮知忆不知道森田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说话能做多少数,但森田真的带她看了关着麓山发村民的牢笼。
地下二层,就像一个没有分隔开的监狱,木栅栏里囤着满满当当的人,别说睡着,每个人就是要躺下都很困难。可能这也是森田怕楮知忆把人救走的原因。她要是救一个人,其他人就会跟着涌动起来,不用等巡逻的人发现自己就能把巡逻的人招来。
地下二层的入口处有一个房间,锁着门,上面写着实验室三个字,楮知忆没有经过森田同意就推门进去了。
里面四墙雪白,一个巨大的案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玻璃管子,尽头放着一个笼子,笼子里锁着一个人戴着镣铐的人,应该是用来做实验的。屋子里还有间屋子,里面是个极干净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个被白纱布裹地严严实实的人,旁边有个女医生正在给他喂水。
看到森田进来,女医生立刻站了起来:“大佐!”
是汉语。
森田应了一声,看着床上的人问:“石井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手已经可以了,明天就可以工作。”
“辛苦你了,安大夫。”森田冲女医生微微点了一下头。
临走的时候楮知忆好像看到那个安医生冲自己挤了一下眼睛。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应该不会是她,毕竟真的是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