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挨着研究室的还有一间指挥室,那是森田的办公室,空间是楼上那间屋子的两倍,墙上挂的是麓山地图。
在这个屋子里楮知忆见到了那个森田一再提起的,可以在森田死后代替他和他很像的那名副官,高岛青。
事实上,这个人确实跟森田长得有几分相似,却也不足以让人认为他们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高岛青向森田汇报工作的时候,森田并没有让楮知忆回避。
楮知忆就默不做声地坐在一旁,环顾四周,待一番谈话结束,她也大抵了解到高岛青大致的性格能力,也找到了逃出去的一线生机。
从二楼走到楼上,路过一楼的时候森田没有回到住处,而是带着楮知忆走出账外。
森田已经脱了西装,衬衣的领子松了两颗,还是穿着黑裤子没有换军装,袖口挽了两道,跟百里司宸平日的穿法一样,但没有百里司宸好看。
楮知忆撇了撇嘴,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经在林子深处了,还是没有任何岗哨。难怪百里司宸说一把火放进去,下边的人就得全跟死,上千麓山群众也会跟着死。
森田站在她身侧,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四周,说道:“宋慈转世,一定看出来指挥部的后墙有问题吧?想从那里逃出去,是么?”
楮知忆心底一沉,喉咙哑的要命。
这一刻她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她甚至不敢回头看森田的脸色,第一次,她发现要维持面不改色这么艰难。
森田没有那种玩心要探到她面前看她的反应,抬手指着四周,自顾自道:“这里周围是没有人,但是,这片林子,地表下面都是易爆物。”他原地蹲下,拉起裤腿,从小腿上拔出一把利器,在地上挖了挖,松软的土里就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地雷。
楮知忆就那样站着,看着他一步步往往前走,然后在每一个地方精准地挖了一个地雷。
每隔十步一个,十分整齐。也每跑两步就能炸死一个人。
楮知忆看着站在一圈地雷中间的森田,心口的凉意一直串到四肢百骸,手脚瞬间冰冷。
她得告诉百里司宸,否则她哪怕把人都带出来也都会死在这里。要怎么告诉百里司宸?
正月就在山里过完了,南方没有什么倒春寒,不过一夜的功夫,天就热了起来。
森田是一个极矛盾的人,对有些人很变态,但对楮知忆却极有耐性。
所以,每天晚上楮知忆几乎都能听到隔壁楮知妍的说话声。
已经三天了,照计划,百里司宸现在已经解决了进山的线人,两天后进山准备接应,可是现在山里埋了雷的消息她还没有传出去。
楮知忆有些急,趁森田在隔壁的时候开了门,打算下楼。
这些人以为她是森田的妻子,平时都任由她通行,她想一个人走完第下通道的尽头,她不相信这个实验基地只有一个进出口。
门刚一推开,刚走两步,隔壁的房门突然也开了,高岛青边穿衬衣边往外走,神色凝重地看了楮知忆一眼,就匆匆往楼下去了。
房门没有关,楮知忆一转头就看见背对着自己穿衣服的森田,长发披散被悬在床上的楮知妍。
她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双手被从屋顶悬下的白链缠着,垂着头,身体无力地晃动着。
似乎是开了门有些凉,似乎是感受到来自门外的目光。楮知妍缓缓抬起头,无神的目光透过凌乱的头发,在看到楮知忆的瞬间有了神采。
“姐姐。”她张了张嘴,怕楮知忆看不懂,干枯的嘴唇比出夸张的口型,“救我。”
楮知忆敲了敲门,森田这才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楮知忆时脸色一沉,随后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飞快地将门关上,将门内的一切阻在她视线之外。
森田不再穿黑色的西裤,而是赭黄色的军裤,白色的衬衣。看着楮知忆面色有些冷:“怎么了?”
楮知忆没有回答,淡道:“不往下来,只怕会死。”
楮知妍那个样子一看就是病了还缺水。
森田抿着唇,看着她:“你要是放走了她,代替她的,可能会是你自己。”
“让我代替她?”楮知忆扬了扬眉,“你放心,我没那么善良。”将森田上下梭了一眼,“你这样,啧,只怕除了我死,你才能得到我。”
“嫌弃我?”
“不然呢?”
森田一把将她推在墙上,低声道:“我是男人,我把耐性给了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很感动。”楮知忆抬头看他,仍然面无表情,但话已经软下来了,“我也不能让楮知妍走,当然,我也不能让她死。”手扶在了门把上,“我能放她下来了么?”看了看楼下,“高岛青这么仓促地下楼,只怕是有急事,你确定你要跟我耗在这么?”
“楮知忆,有些有东西不要碰,指挥部的后墙,还有林子里的易爆物。碰了,我也保不了你。”森田重重地警告她后也跟着匆匆跑下楼去。
看样子,真的有急事,还是定着点的急事。
楮知忆推开门,跪在床边替楮知妍解开了系在手腕上的白练,手刚碰到她的皮肤,烫的烧手。
楮知忆在房间里看了看,有只水杯,却没有水,楮知忆又跑回森田的房间里拿了水给她。
楮知妍捧着杯子一口气都喝完了,将杯子一扔,迫不及待地握住了楮知忆的手,急切而猛烈地说:“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喉咙非常干哑,一张嘴嗓子就跟刀锯似的疼。
楮知忆没有理她,回房间拧了条湿毛巾煨在她的额头,才道:“你害死了阿韶,知道么?”
“阿,阿韶死了?”楮知妍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不,不是我,不是的……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