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就开始埋暗线,还真是深谋远虑。”楮知忆冷笑,手术刀在掌心散着寒光,神色微厉,“你是怎么联系上阿辉的?”
“我到国后,一直穿滚金边云纹旗袍,只要把所有的金边拢在一起就会现出十六瓣八重表菊纹。只要有指示,对方就会靠近。”
“十六瓣八重表菊纹,日/本皇室徽章。”百里司宸在一旁解释。
楮知忆无视,继续问:“我只问这次指令是如何下给你的?你是如何联络上阿辉的?”
晴儿两眼无力地翻着白眼,痛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却又晕不过去。她垂着头,翻着两眼看向楮知忆,沉沉地喘气:“给我点水……啊!”
话还没说完,楮知忆已然又片下了一块皮/肉,冷冷地望着她:“说!”
到现在还想伺机自杀,实在目中无人。
“啊!你这个恶魔!娼妇!!”晴儿痛得浑身筋挛,她龇着最后一抹余力咒骂着。
“你不过是想激努我让我给你一个痛快。”楮知忆扫了一眼一旁脸色阴/沉的百里司宸,淡道,“痛快还是折磨,由你自己决定。”
晴儿垂着头,冷汗,口水,血水,狼狈地往下滴,口齿模糊不清:“观音街第一个铺子,说要买雪媚/娘,他会说只有流沙馅的包子,五块钱十个,问你要不要。你说府上有生辰要多些,可否见掌掌柜。便可以见到你的接头人。”
“观音街的第一个铺子……”凤临九满脸惊讶,“原来大姐去见活神仙的时候,你说想吃雪媚/娘竟是为了这个。”
楮知忆再问:“这个点能用几次?”
晴儿无力轻笑,似笑她小心:“我们建的一条暗线都十分辛苦,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毁掉。”
对于培育暗桩养细作这种事楮知忆不清楚,她只问:“如果这次刺杀凤夫人达成你们的目的,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回程路上杀了凤临九,嫁祸凤歧。”百里司宸在一旁接口道,“凤夫人之死会挑起南京和凤歧的矛盾,但要想起战事得起个举足重轻的人物。凤家老爷子是南京内阁里的,凤临九一死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凤夫人之死,只给他们一个嫁祸凤歧的理由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楮知忆问,“黄叔保知不知道我外公的事?”
“我不知道,我没有接触过麓山。”晴儿两眼赤红,浑身痛地发抖,“你,给我个痛快。”
她确实不知道。她只是单个事件的执行者,只是其中一把刀,不会知道握刀者曾经用其他刀杀过什么人。
是她心急了,她害怕知道真/相又想知道真/相。她害怕外公遇害,黄叔保见死不救。
楮知忆仓皇起身,旋即又坐下,手术刀于夜灯下拉开一道雪光,正要刺下。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住了她的眼眸,挡下了眼前的光线,滞住了她刺下的手术刀。
耳旁有声音温柔惑人:“不要看。”
砰!
枪声响,手背似有热/液滑过,旋即被人试去。
她拉下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晴儿低垂的头颅,四散的血液,眸色清冷,声音淡淡:“迟早会习惯的。”
任何事情都是一个习惯养成的过程,既然要报仇,这双手就不干净不了。
“有我在的时候,不用你出手。”百里司宸拍了拍她束着发带的脑袋,眼里有抹心疼。他不知阿妈死时是何种情形,但一想到阿妈的死心里压抑着痛。她亲眼看着外公惨烈眼前,往后每每杀人只怕都会想起外公今日情形。
乱世之下,手不染血并不明智,只是他想着她能少沾一些是一些。
他的手握地那样紧,楮知忆心知甩不开,便由他握了,垂头静静地站着,低声道:“余事我帮不上忙,我回去了。”
百里司宸一定会连夜把日/本的暗桩端了,这些事她帮不上忙,留下也没用。
凤夫人的案子结了,天明她就可以跟大帅结案,解除婚约,回麓山。
百里司宸简单地下了命令:“收拾干净,封/锁消息。”
声音冷冽带煞,转头看向她时却已满眼柔情。他扶开几缕落散在她脸上的碎发,拽紧了她的手,那样用力,声却柔:“陪我。”
她待他的言语里没有恨,他很高兴,有些得寸进尺。眼下她眉是眉眼是眼地站在自己面前,只觉这应该是世间最好时光。
小伍和其余几名士兵仿佛眼前并不曾有这样一场恩爱戏,默默地把地面打扫干净,又默默地将晴儿收拾干净,又从凤夫人的房间里取了件裘皮大氅给晴儿披好戴好风帽,将人放到轮椅上安好,退到一边,立正汇报:“报告师座,收拾干净了。”
“这么大声干什么?老子又不聋。”百里司宸最好时光被打断,没好气地瞪了小伍一眼。转头看向凤临九,也不顾人家刚经历这么一番大波折,骂道,“还坐着干嘛?你是媳妇么,还要老子去拉你的手?”
凤临九虽然惊讶其实并没有受什么惊吓,他也知道百里司宸此举何意,便道起身走到晴儿身边,自己推起了轮椅,对在场的两个亲卫道:“夜晚我们和少帅在祭拜大姐,不慎擦枪走火,中间其余什么事都没有。”
两名亲卫立刻明白白着一张脸应是。
他们虽然也是士兵,可是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刚刚楮知忆那片肉的场景看得他们毛骨悚然夜饭都要吐了。
楮知忆知道他跟凤临九要商量接下来的事,她其实并没有兴趣听。天下国家太大,她只有外公的死,亲人的仇。
百里司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麓山成为毒气实验室,那些你在祠堂里救下来的村民,孩童,都会跟你外公一样,成为他们的实验人。”
楮知忆猛地抬头,眼里涌着惊涛骇浪。
百里司宸看着她眼里的震惊,安慰般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要怕,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他那样奸诈,为了让她留下来故意戳她的心。
她如何放得那些小叫姐姐的孩童,如何放得她纵然嫌她晦气还会给她弄菜的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