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你只要答应本宫的要求,本宫绝对让此事就此匿迹。”温皇后已无更多的耐心继续解释,漠然回头,只将毫无退路的选择抛给了司徒瑾颜。
那可是月阳县数十万灾民的救命钱!
司徒瑾颜愤怒地在袖中揪起了拳头,但冷静下来思了思后,她便故意装作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想炸温皇后一番,“娘娘寿宴那天也看见了,太子根本不在乎臣妾,臣妾又为何要为了他而抛弃宫中的富贵生活?”
“呵呵!”温皇后出乎意料地不屑一笑,显然根本不吃司徒瑾颜着一套,“你若对他无意,他会为了你挡下刺客致命一刀?本宫可告诉你,现在离开早朝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时辰了,你最好快些做出决定,届时太子若倒了,你照样是一个永困后宫的冷妃!”
“你!”司徒瑾颜惊忿地瞪向她,紧咬牙关,眼神慢慢陷入一片犹豫。
虽然珞洵着实伤透了她的心,可毕竟是她对不起珞洵在先,再者,温皇后说的不错,珞洵对她是有救命之恩的,于公于私,司徒瑾颜在选择权掌握自己手中时,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勿说是珞洵,就连曾经伤她入骨的顾钦南她尚且做不到见死不救,换做如今,她怎么可能放任珞洵的安危于不顾……
“太子近日可是荒诞地很,日日不上早朝就罢了,私下还与花楼女子鬼混在一起,皇上早对他颇有怨言了,此刻若出现个私吞灾银,良娣应该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下场。”见司徒瑾颜久久不答话,温皇后又继续说道。
司徒瑾颜当然知道会是什么下场,那便是废除太子之位,更甚者,还有可能被贬为庶民!
这种事情,若换做平常还好,南昭富有,区区十万两断不会对太子之位作出威胁,可是,坏就坏在珞洵如今不思进取,名声已经败坏在外,赫珉奕祯极有可能对他抛弃,一怒之下,将他治罪……
“我是不会离宫的……”良久,司徒瑾颜语气淡淡地回道。她当然不能离宫,她若走了,还如何将危险告之于珞洵?
温皇后不悦地回过了头。
司徒瑾颜迎上她阴戾的眸子,神情冰冷而又坚定地说道:“你不就是担心我会勾引赫珉宇拓吗…只要你答应放过太子,我自有办法让你如愿。”
温皇后表示怀疑地眯了眯眼,半会,问来:“那得看看你的是什么办法了。”
司徒瑾颜凛了凛眸,匿于袖中的拳头越发紧了起来,尔后,她突然伸手从头上拔下一只金簪,牙关一咬,狠狠往自己右颊颧骨处划下一道口子!
霎时间,鲜红的血从细锐的伤口顿涌而出,她忍着脸上隐隐的痛意,伸手捂住伤口,任十指染了殷红……
“这样…可还让娘娘满意?”她微微颤抖着声线,抬眸清冷地看向温皇后。
温皇后的脸上微显诧异,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质疑,“你可知,容颜是女人一生的东西?”
“我不在乎!”司徒瑾颜想也没想就回道。
赫珉宇拓无非就是看中了她的脸,如今,她自毁容颜,任赫珉宇拓再怎么居心不良,总归是不会看上一个已为人妇的丑陋女子了。
温皇后微微垂眸思忖了片刻,尔后凤眸一抬,径直越过司徒瑾眼坐回了贵妃椅上,“去把曹书平给本宫传来!”
“是。”殿中立马有婢子闻言出列,欠了欠身后,快速退出了门外。
司徒瑾眼总算在心底稍稍松了口气,未再多语,她捂着受伤的脸便自行出来了凤仪宫。
轿撵轻晃,司徒瑾颜目光浅浅,脸上的伤口已被她用娟帕简单包扎了几下。回时的路上也有宫婢询问她的脸如何受伤了,但都被她一言不发的沉默皆然带过。
回到太子宫,她故意挑了人流较少的侧廊,悄悄溜进了霖湘殿。
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她轻揭面纱,看着青铜雕花大铜镜里,清晰地映出右边脸颊一道鲜红的伤口,细锐而又深刻,丑陋而又明显。
她不由地伸手抚上脸庞,感受着伤口略显烙手的凹凸不平,和被触碰时传来的隐隐痛意,目光渐渐陷入一片哀凉。
岂会真有女子毫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一股酸楚如寒流般窜过司徒瑾颜的心扉,她想到自己以后便是这番欠缺的模样了,即使没有叶无双,珞洵估计也不会再正眼瞧她了吧……
“娘娘!娘娘!”
突然这时,殿内的寂静被门外闯入的一阵呼喊声打破。司徒瑾颜循声望去,见是汀兰后,连忙拿起桌上已准备好的面纱将脸遮住。
汀兰随之进来,在看到她面环轻纱后赶紧跑前,一脸震惊,“娘娘,你的脸真的……”
汀兰没敢把话继续说下去,司徒瑾颜已猜晓她是听到了下人们的口风,才这么慌忙地赶过来的。
“添了一道别样的装饰而已。”司徒瑾颜淡淡一笑,将脸上的伤口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汀兰缓缓伸手想去摘她脸上的面纱,却被她扬起的手按下。
“别看了,丑。”她自讽道。表面虽看着淡定,但是方才直面交战温皇后的勇气已然用尽,此刻的心中只剩丝丝自卑。
“为什么?”汀兰倏地红了眼眶,一双灵眸莹莹闪动雾光,不时,一颗豆状泪珠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是因为早上那件事吗?是为了太子吗?”
司徒瑾颜抬眸,微惑看向她,“你怎知道。”
汀兰一听果真如此,顿时就急了,“刑部的人一大早莫名其妙地说官银不见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说找到了,还当着全太子宫下人的面给太子赔罪,这谁猜不到其中蹊跷啊!娘娘你不过去了趟凤仪宫就平白毁了一张脸,不是为此是为甚啊!”
司徒瑾颜看着她为自己急的甩手生气的样子,心中一热,硬生生克制住了想哭的冲动。
“对不起,如果我不这样做,太子宫一定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浩劫。”
“您和我道什么歉啊!该道歉的是太子,他让娘娘受尽委屈不说,还赔上了最珍贵的美貌!呜呜呜…娘娘你怎么这么傻……”汀兰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嚎啕大哭,看起来却比司徒瑾颜还更焦急难耐。
“莫要怪他,温皇后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此劫避过也定还有下次。”司徒瑾颜眸光冷了冷,她当然清楚温皇后为什么不直接举报珞洵,从而推翻太子之位,因为此刻的珞洵在她们眼中早已是拔了牙的老虎,丝毫不成威胁了,反倒是她——司徒瑾颜,一个有勾引帝王候选人威胁的女人,极不小心就会毁了她们的满盘计划……
“我要去找太子!”汀兰蓦然停了哭声,说罢便要往门外冲去。
司徒瑾颜赶忙将她拉了回来,略微加重了些语气吩咐道:“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他应该为此负全责的!”汀兰愤懑地转身呵斥。
司徒瑾颜的眸光一黯,半会才轻声回道:“这是我欠他的!”
是的,本就是她对不起珞洵在先,如果不是因为她当初的一时之仁,也不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更不会致使珞洵一朝失势,如此赤 裸裸地任由敌人诬陷构害。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总归要把欠珞洵的一条命还回去,即使是以命抵命她都不会犹豫,更何况只是一张皮囊而已……
“娘娘……”汀兰顿然明悟其中苦涩,朝她投来心疼的一眼,沉痛得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现在不是深究责任的时候,温皇后不能平白无故将赃物塞进太子宫,我怀疑,太子宫定是有她的耳目。”司徒瑾颜冷静下来分析道。
汀兰的面色逐渐变了凝重,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忙一脸惊恐地望了过来,“叶无双!太子宫只有她是最近出现的人,一定是她协助皇后诬陷太子的!”
司徒瑾颜坚定地点了点头,显然汀兰的思路和她是一样的。毕竟,太子宫唯有的一次她与珞洵都不在宫的,只有前两天的皇后寿宴,当时还待在太子宫的,只有还未离去的叶无双,温皇后如果这个时候动手脚是轻而易举的。
想及此,司徒瑾颜慎重地朝殿外环顾了一眼,不放心,又走出门外去四周打探了一圈,确定无人后,才将殿门关上,继而转身走前汀兰面前小声吩咐道:“我会给你一个出宫采办脂粉的理由,你去醉香楼调查一下叶无双的身世,以及她背后一直在供养她的人是谁,记住,切莫说你是太子宫的人,就说你是叶无双背后主子派来审查叶无双的,必要时花些钱财,务必得到一些有用可靠的消息。”
汀兰听得一懵半解,但也未详细多问,只是接过了司徒瑾颜递来的一袋沉甸银子,神情坚毅地点下了头,“嗯。”
随之,她便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转身快步出了门外。
大殿里,司徒瑾颜面露犹疑地来回踱了几步,仔细想了又想后,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早些提醒珞洵才是。
顾虑到这里,她重新在梳妆台前更严谨地系过了一番面纱,确定看不见伤口后,才匆匆出了霖湘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