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久,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便以一身民装走了进来,押行的官差直接将他按跪在地。
在场顿时又陷入了一片轰天烈地的议论中。
徐正杰更是不可置信急忙走前确认此人,“李秋岩!你居然没死!”
李掌柜被众目灼热拷问得一度没敢抬头。
司徒瑾颜冷冷地看着他,幸亏昨日又让汀兰前往李掌柜老家——耦禹,查验这几天所有新入住各个酒楼茶馆的人,但凡三十出头,独自居住的男子全部抓往衙门验明身份,果真抓出了回老家避风头的李秋岩,李掌柜!
除此,自从那天看见了鹤颐楼红火的生意后,她更是对两家酒楼的竞争起了疑心,让汀兰从里面调出了郁香楼的账本,才得知原来这两年,郁香楼一直都处于亏本营业中……
“李掌柜,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本宫替你说?”司徒瑾颜对着地上的男子说道。
李掌柜气馁地松下了身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徐徐道来:“草民自己交代吧,娘娘方才说的都没错,我自从经营郁香楼以来,亏的钱财不在十万两以下,后又因交友不慎,被骗到赌坊一下染上了赌瘾,一来二去,借的钱就更多了,那日也是巧合,我本心情不好,故意砍了那名小哥的货价。”
李掌柜指了指陆晓昭,又继续道:“他气不过,我们就发生了口角,最后我还与他大打出手,到了晚上,我就索性心生一计,用假死来蒙过所有债主,以此脱身……”
听完他说的话,在场只剩下了一片唏嘘。
“真是活见鬼了…仵作明明验明了尸首,本官更是亲眼看着尸体入棺的…怎么会突然活过来了呢……”徐正杰愕然地摇了摇头,挠破了头皮却也苦思不得其解。
司徒瑾颜轻轻一笑其中伎俩,淡然道:“匕首根本没有伤及心脏,地上的血也是猪血,本宫不才,恰巧对医草药有些许了解,知道有一昧夹竹桃可以使人心跳猝停,只要用量精准,并在三个时辰之内服以解药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在场人皆是恍然大悟。
徐正杰更是怒气冲冲地走前,对着李掌柜戟指嚼舌骂道:“好你个李秋岩!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这般哄弄官府,看本官不先赏你一顿板子再打入大牢!”
“徐大人,”司徒瑾颜看了一眼他的装腔作势,“你错判冤案,还花钱收买状告人,恐怕罪名也不轻吧。”
徐正杰听闻立马回正了身姿,忙拱手作揖回道:“娘娘饶命,娘娘恕罪啊,下官再也不敢了,娘娘就饶了下官这一回吧……”
司徒瑾颜漠然地看了他半响,倒不是不敢定一个五品官员的罪,只是她明白此官就算有罪也只有一个疏忽职守的罪,重则削官,轻则减级而已。世人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司徒瑾颜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把柄在手,人心所向的道理。
这便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你好自为之吧,本宫还有事要先回宫了。”说完,她徒留一屋子的狼藉,带着汀兰和陆晓昭先行出了屋外。
正要出李府时,突闻身后一声呼唤。
“良娣请留步。”
她闻声回眸,正见是白子逾。只是方才满脸鄙薄的样子,此时已经向她恭敬地作了一揖。
“娘娘恕罪,是小民方才有眼无珠,竟误以为娘娘与徐昏官也是一丘之貉,在此给娘娘赔礼了。”白子逾缓缓说道。
“白公子不怪本宫让你吃输了官司就好。”司徒瑾颜调侃道。
白子逾忙推诿,“不不不,此番白子逾输得心服口服,太子身边有此良娣,真乃他之大幸啊。”
司徒瑾颜被他的话逗乐,方才衙门口的诸多怨尤也早因这一赔礼而烟消雾散了。
“好了,白公子,日后有缘再见,本宫要回宫了。”司徒瑾颜泰然说道,随后与白子逾相互点了一下头示意后,便出了李府。
白子逾不是恶人,司徒瑾颜从他对徐正杰收买李夫人一事中愤慨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并且此人能言巧辩,心细如尘,日后若能为国家所用,定是一个不错的好官。
“娘娘,咱们回宫,晓昭哥怎么办啊?”汀兰担忧地问道。
司徒瑾颜回看了身后的陆晓昭一眼,怜惜地将他发丝上沾染的枯草摘去,“晓昭,要不你随我进宫吧,我求殿下给你寻份宫侍的差事。”
陆晓昭都没有思考,便乖顺地朝司徒瑾颜点了点头,“只要在颜姐姐身旁,晓昭去哪都可以。”
“那便好,你与汀兰都在宫中,我也更放心点。”司徒瑾颜说道。
“这次都怪晓昭行事冲动,才让颜姐姐陷入麻烦之中,下次晓昭一定不会再惹祸了,请颜姐姐放心。”陆晓昭信誓旦旦地说道。
司徒瑾颜欣慰地将他身上的白尘拍去,“别说了,都过去了,我先带你去换套衣服吧,你没有令牌是进不了皇宫的,我们待会还得先去找太子殿下。”
“噢!对了!我刚才去接官差的时候好像在雅茗轩看见太子了。”汀兰忽然蹦出一句。
司徒瑾颜微喜,“那正好,我们便不过去衙门找白眉了,直接去雅茗轩吧。”
“嗯。”
三人定好主意后,便带着陆晓昭去置了一套衣物,一切装扮如常,便朝着雅茗轩而去。
街道上是粼粼而来的车马与川流不息的行人,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面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朱楼绮户,门前清雅而宁静的氛围仿佛与外面的喧闹断绝,一看便知里面接待的宾客非富即贵,消费绝佳不会低。
司徒瑾颜面容恬淡地走进,才入门,便闻得里面传来一阵凌乱的争闹声。
“林大人请不要这样,小女子真的卖艺不卖身……”
“小美人还挺害羞,别害怕,本官会好好疼你的……”
言语间的骄奢淫逸不堪入耳,她乍眼一看,竟见声音的主人正是那日在醉花楼见过的林大人,而此时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妙龄少女,少女似乎很不情愿被他触碰,手持琵琶想要挣脱出来,奈何姓林的却没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不仅如此,司徒瑾颜还看见四方桌的上面正坐着珞洵,面对此事他竟然表现得淡定从容,丝毫无动于衷!另外还有两名身份不明的年轻男子,对于林大人的行为露出了浅浅笑意,就似在看一通热闹般。
“大人,您就放过小女吧,小女真是只卖艺的……”这时,一旁另外一个拿着二胡的老人也跟着上前劝道。
谁知下一秒众人口中的林大人居然把老人使劲一推,连带着嘴中还传出一句粗秽:“滚!糟老头子少管闲事!”
司徒瑾颜见状心中微怒,想要上前阻止,却见背对自己的珞洵仍旧没有半点动静,全然只顾自己品茶!
他怎可以如此冷血!司徒瑾颜不悦地微微蹙眉。就在这时,琵琶少女见自己的父亲被推倒在地,连忙挣脱林大人的怀抱,跑前蹲下查看老人伤势。
“爹!你怎么样了?”少女急切地问道。
不待老人回答,林大人又立即把少女拉了回来。
“美人,来亲一个……”林大人许是喝多了些酒,好色的本质就更是放肆了许多,说时,直接舔着一张猥琐的老脸往少女脸蛋上亲去。
少女惊慌,但又实在挣脱不了林大人,无计可施之中便直接朝对方甩去一巴掌。
“啪!”顿时在楼间响起一个嘹亮的响声。
惊动了所有人的同时,也彻底惹怒了林大人,随着一句秽语的传出,林大人居然转身就从侍卫手里拔出长剑,一剑刺入少女的腹部!
少女满眼不甘地仰倒在地,一旁立刻传来老人的哭唤声,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司徒瑾颜想也没想就提裙跑前,只见躺在地上的少女双手捂着受伤腹部,鲜血从她的指尖奔涌流出,她脸色煞白地睁大了眼睛,浑身都在不停颤抖着。
“瑾颜?”珞洵在一旁疑惑地看着司徒瑾颜的突然出现。
司徒瑾颜却没时间搭理他,连忙蹲下身去查看少女,当即语气凝重地对晓昭说道:“晓昭!快帮我把她扶起来!”
陆晓昭当即授了意,赶紧将少女扶坐在怀中。司徒瑾颜便从衣袂处撕扯下一块长布,急忙给少女的伤口简单包扎上,尔后对着陆晓昭嘱托道:“快送医馆!”
“嗯。”陆晓昭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一把将少女横抱起,径直奔着门口而去。
司徒瑾颜本也应跟上,可刚起身却被珞洵拉住了手腕。她回望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眼里如瞬间跌入冰潭的寒冷让对方看了脸上微微一滞。
“瑾颜,你听我说……”
“赫珉珞洵!”司徒瑾颜直接将他未尽的话打断,下一秒决然冷漠地将手抽回,“原来我一直都没看错你!”
一字一顿地说完,司徒瑾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茗轩。
奶奶骗了她,珞洵岂能是个好帝王,就算她再怎么去换角度发现,得到的只是更多太子的是非不分,昏庸无道的事实!残忍得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