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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山里的傻狍子

周学军

乔伟究竟要干什么呢?

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来到后坡,绕过石崖,钻进黑松林,就看见跪伏在草丛中的小鹿了——两只无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抖动着,嘴里还发出嗷嗷的哀鸣声,很微弱,但很清晰。

我很惊讶:“原来你是为了小鹿才跑过来的……”

“别吓着它!”乔伟一把按下我,“这不是小鹿,是一只草狍子!”

我压低了声音:“草狍子是什么动物?”

“山里人习惯叫长角的雄狍子为角狍子,不长角的雌狍子为草狍子。”

“那它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严重吗?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乔伟咽了口唾沫:“问题也太多了——我是循着它的惊恐叫声找过来的,它可能中招儿了。”

“中什么招儿?你说清楚点。”

“不是套子夹子,就是倒刺夹什么的……”乔伟不说话了,四下里撒目,寻找着救援草狍子的有效方式。

暑假里,老师要我们多写生。还说,美院附中的学生都要练出扎实的基本功,开学后,要评选出优秀作品来装扮学校的画廊。

乔伟听得动心了,问我和郭小冬:“暑假去我们老家黑瞎子沟写生吧?那儿是长白山腹地,山高林密,流水叮咚,景致要多美有多美!”

今天是写生的第一天,大家刚铺开画板涂抹了几下,乔伟就跑到这边来了。

过了一会儿,乔伟发现我围在腰上的长袖衬衫,他把它扯下来:“你蹲下,用什么东西轻轻敲几下树干,吸引它的注意!”看乔伟迂回着跑远了,我则随手捡起一节枯木棒不紧不慢地敲起树干来,但只敲了几下,就听到乔伟叫我。

乔伟把衬衫罩在草狍子的眼睛上,紧紧抱着:“韩加,它的两只前脚踩进了连环套子,快过来帮帮我!”眼睛被蒙上了的草狍子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拼命甩着头,后腿跳着、蹬着,嘴里发出惊恐而急促的嗷嗷声。

我跑过去,抓住草狍子的前腿,试图解开两个套子,但钢丝套上有许多的倒须刺,紧紧地卡在了一起,根本拉不开。

乔伟提醒说:“不,不,那样套子会越勒越深,最好用什么硬的东西把它撬开。”

好在郭小冬听到声音也跑来了,用随身带着的铅笔刀撬开了套子上的倒须刺。但草狍子的两只前腿已经被尖利的倒须刺扎得鲜血淋漓了。

我们取来了小药包给草狍子的前腿消炎,用绷带包扎好伤口,这才打开它的眼罩。

草狍子慌忙跳远了几步,确认是安全距离后,才跺跺前脚,忧郁的大眼睛快速扫过我们的脸,然后警惕地呜呜叫了几声,迅速跑开了。

乔伟的爷爷以前是猎人,后来痴迷种植山参、山菜,就留在老屋,没跟乔伟一家进城。

晚上回来,一进老屋院子,乔伟嗅着气味就叫了起来:“哇,鲶鱼炖茄子。爷爷,你太好了!”

我吃过清蒸鲶鱼、红烧鲶鱼、鲶鱼炖豆腐,就是没吃过鲶鱼炖茄子。郭小冬也说:“鲶鱼怎么能炖茄子呢?”

爷爷开着窗子叫我们:“老话说‘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快来吃吧,管保你们吃了这顿想下顿!”

我们盘腿上炕,刚拿起筷子,院子里又响起说话声:“这是黑瞎子沟的传统名菜哪,旧县志曾记载,此菜用料简单,做法精细,大大小小需要十八道工序,而且极讲究火候……”

乔伟叫一声:“四秃子!”跳下炕,把来人迎进屋里。

四秃子比我们年长几岁,但个子并不高,头上没几根头发,说起话来有一股细细的哪哪尾音。乔伟介绍了四秃子,还说了好多与他亲近关系的话,但我统统都没记住。好在四秃子并不与我们搭话,只是笑笑,抓起一双筷子,也上桌吃起来。

爷爷边喝着自酿的山葡萄酒,边翻弄我们的写生,看到我画的狍子,他皱着眉头说:“狍子的眼睛应该是清亮清亮的,很美丽,这眼神没画对啊!”

我对自己的得意之作很想做一点儿解释,但乔伟先说话了。他指着画作,言之凿凿地说:“真的,这只狍子的眼神就是这样,忧郁、忧伤、忧虑……”

爷爷啊了一声:“你们看到狍子了?”

四秃子忙问:“你们在哪儿看到的?”

乔伟用手比画着:“就在东山后坡那边。”

四秃子放下筷子,一声不响地跳下炕走了。

“四儿,别吃一百个豆不知道腥了!”爷爷跟了一句,又埋怨乔伟,“多嘴,你告诉他干吗啊?”

乔伟小心地问:“爷爷,听爸爸说,他因为夹狐狸,前一段被抓进去过,有这事吗?”

“他说不是他干的,但有人在他家后院木头障子上发现一个带狐狸前爪的夹子,怎么解释呢?”爷爷在炕沿磕磕烟袋锅,“以前,四儿跟着爸爸妈妈去省城打工挺能干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年突然一个人回老家玩起了电脑,什么也不干了。你说,他的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

乔伟得意地笑了:“我们离开时,把钢丝套子甩到大峡谷里去了,狍子的脚印也处理干净了,他去也是白去。”

爷爷反问道:“你不知道傻狍子是怎么回事吗?”

听到爷爷的问话,乔伟的脸突然变成了青灰色,板板的,没有一点儿表情,草草吃了点儿饭,就跑出去了。稍后回来,又把我和郭小冬叫了出去。

我问乔伟:“怎么回事?你做什么去了?”

乔伟有些气喘吁吁:“我去找四秃子了,但他不在家……”

郭小冬听出点儿缝来:“是不是爷爷说傻狍子的话让你想到什么了?”

“狍子胆子小但很好奇,它在哪儿出事惊跑之后,过一会儿还会傻乎乎地回到那个地方去,看看到底为什么会出事。”

我问:“你是说,狍子还会回到黑松林那儿去?会遇上四秃子?”

“遇倒不一定遇得上,但它会留下脚印的。况且,刚下过小雨,更容易留下脚印,四秃子可是跟踪高手。”乔伟小声说,“咱们一起上山看看,你们先回房间取手电筒来。统一口径,我爷爷如果问起,就说去小河边凉快凉快。”

我们去所住的西屋找到手电筒就跑了出来。爷爷住的东屋门关着,灯也熄了,但里面仍传出来一句闷声闷气的话:“告诉乔伟,晚上别上山。”

我们传达给乔伟,他只是对着老屋的方向说了一句:“我们去凉快凉快。”算是回复爷爷了。并悄悄把三根木棍一一递给我们。郭小光问:“还真要动真格的啊?”

“动什么动?”乔伟轻声说,“山上有野鸡脖子(注:虎斑游蛇的俗称),知道打草惊蛇吗?”一听到“蛇”字,我顿时联想起那种细长细长、弯弯曲曲走路的家伙,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已经在东山上画了一天,算是轻车熟路了,我们很快来到后坡的黑松林,并在地上发现了一行可疑的人的脚印。

我们关闭了手电筒,借着黯淡的月光,跟着脚印向着北向的山脊走下去,跟踪了一会儿,发现脚印从榛子树边上拐向了山顶,但令我们奇怪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发现草狍子的脚印。

既然跟草狍子无关,我们也不再感兴趣了。再次回到黑松林里,绕过一棵歪脖松,竟然看到前面微弱的光亮中有一个黑影,在草丛里一晃一晃的。

“那人在干什么呢!”乔伟咦了一声,“跟上我!”

我有点儿紧张,没留神脚下绊到了大树根,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大马趴。黑影听到了声音,立刻关闭了灯光,蹿进大树后面,不见了。

乔伟走过去,起了三个套子:“连环钢丝套子!跟今天套草狍子的一模一样,肯定就是他干的!”

我们抓着木棍,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黑影的脚印一步步追了下去。

脚印顺着我们来的山路排下去,一直排到村子里的水泥路上就不见了。乔伟断定:“一定是四秃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四秃子家在村子偏南的树林边上,一拐过水泥路,便看见他家明亮的灯光了。乔伟小声嘀咕着:“看你还往哪儿跑。”

隔着院门,一眼就看见扔在房门口的两只大泥鞋,还以为总算揪到兔子尾巴了。但绕到他家后院,乔伟跳过木头障子,扒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又跳出来了。

乔伟迟疑起来:“他正吸溜吸溜喝着方便面汤,玩电脑呢,我刚才来时,他家的电灯是关着的,脚前脚后下山,动作能这么快吗?还……还是稳妥些吧!”

我自问着:“难道黑影不是他?”

郭小冬也一脑门子问号:“啊?”

第二天早上,我们又上东山写生。

乔伟和郭小冬打开画板,忙着画山谷里的雾色,我却想起草狍子了,昨天晚上没看到它的脚印,那今天它会不会再来呢?

我悄悄去了后坡。走到石崖时,看到黑松林方向有什么东西晃动,我从裤袋中摸出微型望远镜,调整好焦距,不禁惊叫了起来,镜头里,那只前腿上还缠着绷带的草狍子就在黑松林边上的草丛里站着呢。

我相信草狍子能够认出我,并与我友好相处,而且,我还特意给它带了半块夹心甜面包。只是第一次拜访,怎样接近才最得体、最合适、最自然些呢?思虑再三,我决定绕一点儿弯,先进黑松林,再迂回到草狍子身边。

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当我弄得两脚泥走到草狍子跟前,并把半块夹心甜面包扔过去时,草狍子警惕地跳出几米远,两只黑眼睛好奇地瞪着我,黑鼻子尖一耸一耸的。

看着草狍子并没有逃走的意思,我生出些自信,索性走出黑松林,自我介绍道:“我昨天帮助过你的,是你的朋友。”

草狍子见我走过去,突然几步狂跳,跳到了石崖边上。

怎么会这样呢?我惊呼:“小心!”话音未落,只见草狍子两条前腿猛地高高抬起,后腿一蹬,助跑几步,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我的头上一跃而过。

草狍子钻进雾气弥漫的黑松林里没了踪影。

见到乔伟和郭小冬,我把遇到草狍子的事讲给他们听。他们先是很惊讶,后来听我说了细节,他们就都笑得前仰后合了。

乔伟说:“你可真是的,你前生也是傻狍子吧?”

郭小冬也说:“你是不是小时候脑袋被飞机翅膀刮过啊?有你那样和野生动物交朋友的吗?”

太阳西斜,我们收拾画笔画板准备下山,乔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们去黑松林,查看一下昨天晚上的脚印。”

很快识别出了脚印,乔伟的眉头也拧成了大疙瘩:“下套子的脚印大得多,显然个子也很高;而拐向了山顶的脚印,和我们的鞋号大小差不多,可能是四秃子的。你们说,这两个家伙是一伙的吗?”

我们带着疑惑回到爷爷家中,晚饭吃的是山芹菜馅饼加白蘑菇汤,为这顿特色菜,爷爷几乎忙了半下午。

我和郭小冬是在平原长大的,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山珍级的美味呢,吃得喝得都堆到喉咙眼了,还不肯罢手。

乔伟在桌子下面碰碰我和郭小冬的手,小声提醒道:“别撑着了,晚上有行动呢!”

看着我和郭小冬的饕餮吃相,乐呵呵的爷爷突然问了一句:“乔伟,你说晚上有什么?”

乔伟立即否认道:“没,没有什么……”

爷爷端起山葡萄酒杯,呷了一口,态度极其严肃:“乔伟,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带他们上山了?”

乔伟点点头:“是,我们想看看有没有草狍子的脚印,没找到,就下来了。”

我想帮助乔伟,就转移话题说:“我们昨天夜里没有发现草狍子的脚印,但今天上午发现了草狍子……”

爷爷果然上当了:“啊,那个草狍子我也看到了。我去东山根采山芹菜时,看见它在玻璃棵子里转呢,其实,我认识,它叫白耳朵——你们没注意它的左耳朵上有一个白色斑点吗?黑瞎子沟周围有十几群狍子,但东山上只有白耳朵一家。只是,两只小狍子都没了。”

乔伟问:“爷爷,怎么回事?”

“开春不长时间,一只小狍子就没了,前一个月,另一只小狍子也没了。听说黑松林和下面的兔子坡一带有盗猎者活动,但林业站的人来了几次,都没抓到。”

我有点儿不理解了:“那白耳朵怎么还去黑松林啊?”

乔伟一副早知道的样子:“要不,怎么叫它傻狍子呢!”

爷爷摇晃着头。“说不好。其实狍子这东西鼻子灵、眼睛灵、耳朵灵,逃避危险四蹄如飞,并不是真傻的。”爷爷抽了一口老旱烟,“其实,聪明的狍子是可以对付狼的。”

我还以为听错了:“狍子还能对付狼?”

“不相信吧?狼是狍子的天敌,一到冬天,几只狼会协同行动,围追堵截狍子,把它们往结了冰的水泡子里赶。狼爪子很坚利,在冰上仍能行动自如。而狍子的爪子没有指甲,在冰上跑不快,时常摔跤;越想快跑越站不住脚,滑倒以后蹄子乱蹬站不起来,急得趴在冰上吱吱乱叫。可一到了夏天,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们正说得热闹,推门声一响,四秃子进来了,嘴里还嚷嚷着:“进城的路真不好走。”

我和郭小冬很不习惯这种突然袭击,就下意识地往炕里挪了几下。四秃子见了,把摩托车帽盔扔到炕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才一天,就不认识我了吗?”

乔伟站起来:“过来坐,我们正聊着……”

四秃子很敏感:“是说狍子吧?你们又见到狍子了?”

乔伟扫了我们一眼,讷讷地说:“没……没有。”

本来,按计划要去南山写生了,但一想到白耳朵,我们都有一种不祥之感,决定在东山再滞留一天。

昨天晚上上山,我们并没有发现脚印、套子什么的疑点,不过可以确认黑松林是一个危险之地。这次白天上山时,我们就约定:见到白耳朵就采取极端行动——武力驱逐,让它逃得远远的,不再回来才好。尽管这种行为残忍而无理,可是还有与野生动物更直接而又让它们刻骨铭心的交流方式吗?

令我们失望的是,去了黑松林,在林子里看到了一些狍子的脚印,却没有看到白耳朵的影子。

后来,我们一边竖着耳朵,一边展开了画板。一直到了晚上,要收拾画笔回家了,我突然听到后坡方向传来了什么声音。“听,仔细听!”

乔伟也听到了:“好像是四秃子的叫骂声。”

我们跑到黑松林,已经迟了一步,只听到四秃子拨弄树叶子的哗啦哗啦声急速向坡下响去,脚印上有一行很新鲜的血迹。虽然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血迹,我们异口同声断定:“一定是白耳朵的。”

乔伟很果断地下了命令:“马上,追上四秃子,抓住他!”

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喊话声:“站住,走近路。”回头一看,是爷爷,还斜背着一捆长绳子。

乔伟吃惊地问:“是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我是来石崖上采点儿石耳,晚上给你们炒鸡蛋吃——遇上了。跟上我!”

爷爷攀上石崖,三跳两跳就下到了一片榛子林里,大手往前边一指:“顺着这条小路,一直一直往下走。”

我指着前面繁茂的植物,问乔伟:“路?是说这儿吗?”

乔伟一笑:“早年,猎人的小路在他心里呢,跟上他就是了。”

所谓的小路全是坡坡坎坎,是一路跳着下去的,就在我们快到山脚时,迎面拦住了手里握一支长长木梭镖的四秃子。

爷爷恼怒地责问道:“四儿,又干什么坏事了?”

看到我们横在小路上,四秃子很惊讶:“嗐,你们拦住我干什么哪?白耳朵有危险了,快伸把手啊!”

乔伟冷笑道:“拿着凶器去帮助白耳朵吗?”

四秃子掂掂木梭镖:“这是山货收购站的董大巴掌的。他刚才用它扎伤了白耳朵,我是跟踪他上山的,但晚了一步。”

爷爷松了一口气:“啊,真不是你干的?那你是干什么的?”

“哎,我跟你们说实话吧,去年我受聘于森林保护区,回老家组建保护野生动物志愿者基地,可是,还没等我开展工作哪,就发现村里有人盗猎野生动物,做了几天秘密调查,竟然被人栽赃陷害了。”四秃子抢过我手中的一瓶矿泉水,连喝了几大口,“后来,我终于发现董大巴掌经常夜里上山,而这次,他竟然是就地取材,只拿用刀锯略略加工的木梭镖来对付野生动物,也太野蛮了……”

爷爷听明白了,也急了:“那就别再啰唆了,赶快追啊!”

跟踪着血迹走下山脚,看到前面的一片沼泽地,爷爷突然说了一句话:“看来董大巴掌凶多吉少,他中了白耳朵的圈套了!”

四秃子不解地看着爷爷:“您说什么?董大巴掌中了谁的圈套?”

爷爷并没有回答,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不多远,血迹拐向了沼泽地里的一丛丛草墩子。

我刚要跳上去,爷爷一把拉住了我:“这些塔头墩子是草根缠着草根漂在稀泥上的,过去猎人都叫它漂垡,人要是踩上去,很容易陷进去,出不来的。”

爷爷弯着手掌,遮挡着西沉太阳的光芒,看了一会儿,说:“董大巴掌踩破了漂垡,陷进沼泽里了,白耳朵已经跑了。”他回过头命令说,“你们统统后退,我去拉董大巴掌出来。”说完,就跳上了一丛草墩子。

四秃子说:“爷爷,我身体轻,还是我上去吧。”

爷爷斥责道:“别胡来!你知道什么?你踩过塔头墩子,走过漂垡吗?”

爷爷很快走近了董大巴掌,但他并没有直接去拉他。“董大巴掌,你这是怎么了?”

董大巴掌把一支长木梭镖当成救命稻草,横在了胸前,但稀泥和着杂草已经陷到他的脖子处了,他请求说:“老乔头,我刚才一脚踩空了,拉我一把吧!”

“你扎伤了狍子,并追踪它,才走到这儿来的吧?你就没发现,它把你引到这儿,是要报复你吗?”

“我承认,我盗猎,我扎伤了草狍子。可一个傻傻的狍子,怎么会懂得报复人呢?”

爷爷解开长绳子,又说:“前些天,是你下套子,伤害过它吧?它嗅出了你的气味后,一直在黑松林里等着你,并引诱你上当呢!”

董大巴掌不解地问了一句:“什么?”

爷爷说:“你不是本地人,大概不知道狍子对付狼的故事吧?”

“老乔头,你真会说笑话,怎么会有那种事呢?”

“狼在冬天的冰上围捕狍子,狍子在夏天的沼泽地里害死狼,山里老人谁不知道啊?告诉你,你刚才走的是漂垡,当你踩在一个塔头墩子上,它方圆十几米的地方都会跟着一起下沉,你是没注意踩破了漂垡,才陷下去的。”

“谁会相信你的话,狍子跑在前面,而且它的脚比我的脚小很多,应该是它先踩破漂垡才对啊。”

“这你就不懂了。漂垡并不处处一样,有的地方长着圆叶草,这种地方草皮就厚,不容易被踩破。狍子就是踩着圆叶草走过去的,你分辨不出来,一不小心,自然就会落入陷阱了。”

爷爷一字一句地给董大巴掌点破迷津后,把绳子一头甩过去了,可董大巴掌太胖,在稀泥里一挣扎,反倒陷得更深了。

后来,还是四秃子撑着长木梭镖,踩着圆叶草走过去,帮助爷爷把董大巴掌拉了出来。

回去时,我们又爬上了东山。

站在后坡上,又看到白耳朵了,它后背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夕阳的霞光中,它挺立在石崖上,宛如一尊金黄色的雕像。

离开时,大家都没有说话,或许和我一样,他们也在想:这些大山里的精灵,它们的聪明、智慧、执着,是我们寻常人仅凭借着简单的观察就能了解的吗?

选自《读友》(炫动版)201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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