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锦玉阁灯火莹莹，房内的温暖把外面的寒冷隔绝在外，营造出如春的气息。
张姨娘斜倚在软榻上，神情悠闲的一只手撑着头微微闭着眼假寐。
床边的玉石百合莹润生辉，在烛光下显出暖暖的光辉。
房内被人从外面轻轻打开，男人的身影夹杂着风雪气息走进来，身上的大氅落了雪花，星星点点的，很快就在屋内的温暖下融化，消失不见。
“姨娘怎么了？”凤国公脱下大氅，搓了搓手，低声询问道。
张姨娘现在有着身子，是凤家最最娇贵的人，凤国公不仅每日都要来看望，而且还要关心她的身体饮食。
“姨娘下午出去走了走，只是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大好了，晚膳也没进多少。”张嬷嬷把大氅挂起来，让丫鬟端来暖身的茶汤，低声道。
“怎么？”凤国公皱眉，端起茶汤喝了一口，吐出一口热气来，感觉身子也渐渐回暖，“好端端的，怎么就心情不好了？”
张姨娘现在腹中有孩子，该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在她面前找不痛快才是。
“是谁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张嬷嬷眉毛一动，却移开了视线不说话。
看她这个表情，凤国公心下了然，拧了拧眉大步走进内室。
墙角的鎏金镀银牡丹香炉冒着青烟，淡淡的牡丹花香在室内缭绕，把这原本冰冷的夜晚也变得如梦似幻。
凤国公走到榻边，动作刻意变得轻缓了不少，坐下的时候张姨娘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太累了吗？”看她醒了，凤国公也不刻意放慢动作了，顺势把张姨娘盖在膝上的薄毯拉了拉，问道。
“不，没有。”张姨娘柔柔一笑，“老爷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睡，倒是让老爷看了笑话。”
她的这份温柔贴心是凤国公最喜欢的，在他面前总是无往不利。
“今日都做了什么？听嬷嬷说你晚膳也没用，怎么回事？”凤国公却没因为她的温言软语缓和态度，反而有些责备的道，“就算你不想吃东西，孩子也需要营养。”
自张姨娘怀孕以来，凤国公对她的态度就愈发的小心翼翼，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不是怕她不出门心情郁闷对身子不好，他甚至要下令让张姨娘不许走出锦玉阁了。
对于她的要求更是几乎千依百顺。
鲜少像是这样说出责备的话，由此可见，他现在的心情的确是不大好。
张姨娘敛了敛眉眼，仿佛心虚一般移开目光，低声道，“只是胃口不大好就没吃东西，嬷嬷怎么把这事也和老爷说了……”
她嘟哝着抱怨，有些心虚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孩子。
“就是该告诉我才是。”凤国公不满道，“要不是嬷嬷，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不用膳，也不知道你心情不好。”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总不会突然心情不好，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的……”张姨娘咬住下唇，“我没什么，老爷别为我担心。”
“对了，小厨房做了牛乳香糕，香软可口，老爷不如也尝尝？”
“张嬷嬷。”凤国公却不理会她转移话题的话，冷冷的睨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张嬷嬷，“你来说。”
张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了张姨娘一眼，又咬住了下唇不做声。
“你若是不说，就出去自领五十大板！”凤国公怒道，“既然没看护好姨娘，就该受到惩处。”
“老爷！”张姨娘惊慌的站起身跪下，低着头道，“嬷嬷不说也是为了我，您莫要责罚。”
凤国公没说话，依旧是冷冷的看着她，也不曾伸手把她扶起来。
僵持片刻后，张嬷嬷终于磕了个头，哑着声音道，“老爷，实际上，今日姨娘遇见了夫人……”
“嬷嬷！”张姨娘厉喝道。
“姨娘是有身子的人，老奴跪一阵不是事儿，姨娘不能伤了身子。”张嬷嬷一边把张姨娘强行扶起来一边道。
“夫人她……”张嬷嬷把张姨娘按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夫人她对姨娘言语冒犯，更是侮辱姨娘，说姨娘……说姨娘和花满楼的女人一样……”
“砰！”凤国公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容满面，咬牙切齿，“好，好得很！”
张姨娘抖了抖，抿紧了唇小心的看了凤国公一眼。
“你别害怕。”凤国公忙柔声安慰道，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的不悦和怒气都转移到了乔氏的身上，对张姨娘又再度和颜悦色起来。
正说着话，外面的丫鬟推开门进来，把托盘上的药盅放在桌上，“姨娘，安胎药熬好了。”
“恩，你出去吧，荷香。”张姨娘淡淡道，和颜悦色。
荷香却微微抖了抖，福了福身快步出去了，她走路的时候一跛一跛的，福身的时候也差点摔倒。
“我记得你往日不是这个时候喝药。”凤国公看了一眼荷香的背影，转而又道。
张嬷嬷把安胎药端过来，“姨娘今日动了胎气，大夫说要早早的喝药才好。”
被乔氏那么几句话说的，竟然就动了胎气了？
凤国公皱起眉，心下对乔氏更加不满。就算对张姨娘有所不满，嫉妒她身怀有孕，也该顾忌到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这个孩子更是凤家这么长时间来难得的骨肉，多多注意着点才是。
竟然就那么丝毫不顾及的说那些难听的话！
他却不去想想，他从不考虑乔氏的事情，根本不把乔氏当做自己的妻室，乔氏又为什么要对他有身孕的妾室有所顾忌？
张姨娘观察着他的表情，端起安胎药喝干净了，又吃了几颗蜜饯，才笑道，“老爷不必担心我，之前的确是有些不高兴，可现在已经好多了。”
“喝了药之后更是不必担心了。”
她越是这样，凤国公就越是觉得她懂事，看她的眼里也沁了暖意。
“不过……”张姨娘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状似无意的道，“老爷刚刚一直看着那个丫鬟，是怎么了？”
荷香那丫鬟的确是颇有几分姿色，可现在腿脚不便，应该不会被凤国公看上才对……
